小院内，亮起一盏烛火。

“咦，怎么是你来了？”韩辰渊看着眼前一袭红袍的宋三问道。

“若非是此处不比寻常，我怎会亲自过来？”宋三神色不比往日轻佻，“今日怎么来得晚了？”

“小事耽搁了。”韩辰渊解释。这百羽县设有四十二连寨的总署，此次动作，需要谨慎。

宋三挑眉，显然不信，耽搁半个时辰的事情会是小事。不过韩辰渊不愿意说，他也懒得问，“四十二连寨，情况有变。”

四十二连寨，虽然说是江北武林势力代表，但是其实四十二连寨并没有以一家为首，四十二个寨子，各自占山为王，平时是谁也不服谁，但是却是一致对付江北以外武林势力。

“在我意料之中。”韩辰渊语气平淡，之后的部署一一将它陈列出来。

谈话的最后，宋三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靖渠，你是真的决定了？”宋三难以确定他的确是要舍了，在他看来，韩辰渊虽然行事狠辣，但是仍有顾忌，而今，却难言。

韩辰渊沉默不语，影在灯火里，更是神色晦暗。

“哎。”良久的沉默，被宋三一声叹息打破。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韩辰渊出来时，月已中升。

杜若呵欠从阴影里走出，“喂，姓韩的……”话未说完，那湛卢剑已至眼前。杜若侧身，仰倒，腰间九尺绡弹出，借着力，杜若方退开几步。

杜若使出“尺素相留”，韩辰渊面色不佳，到现在却并不是第一剑时的杀意。

“喂，我不想打了。”杜若收回九尺绡，立身，不动。

湛卢寒芒刺眼，杜若盯着那剑尖，却并不躲避，眼睛亦未眨。

“为何你在这儿？”韩辰渊的剑，停在杜若喉咙前，只一用力，杜若便可亡命。

杜若浅笑，“这不是该我问你么？”说得坦然，湛卢寒气逼人，她丝毫不惧。

良久，韩辰渊收了剑，“这不是你该管的。”转身，他不解自己为何当时停住了剑，或者说按照他的风格，那剑早该穿破她的脖颈。

“我们在一起这一年，你要瞒我多少？”杜若挫败，一句话终是吼了出来。

她以为他是对自己上了心的，她以为他至少会将事情告诉自己，这一年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

“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韩辰渊停下脚步，再回首，表情漠然得让杜若害怕。

对，交易来的一年，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她不是他的什么人，更何况，韩辰渊的心事，他从来没有才懂过。

第一次见面，他差点撞了她。

第二次见面，她败给了他。

第三次见面，她被他设计，陷入包围。

第四次见面，她被他惊吓，中毒后，他言辞轻浮，她虽是羞恼却是无能为力，后来却不想承认他那时也在利用自己。

利用自己制造出沉迷女色的假象，到了帝都，她的气恼，却正好和了他的心意。将军府日夜笙歌，韩少将军迷恋女色不思进取，正是他要的假象。

他忘了吩咐下人严守口风，她避开雪梅肚子出院，从下人口中套出了帝都传闻：韩少将军，为一女子停职，不似悔改，日夜笙歌。

她一直忍住不问他。不问他，包括那日从陈府回来，荷包里的银针，因为她没有选择。

或者说，她以为那个弹琴的人是他，如今看来，知音怕是另有其人。

杜若冷嘲，桃花眼里，明媚尽失。走向另一条与他相悖的道路。

月光凄冷，却只照在这两人分离的地方，而他们选择的道路，却都没有光明。

韩辰渊知晓她没跟来，也未多想。他心中刚刚随着宋三下的决定，正在让他痛苦，家族，国家，他一个都保全不了，也不像保全。

他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杜若，如果说他留她一年是为了利用她，那就应该解完她身上封穴，可是解完封穴，他又如何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