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自齐天放出现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等他走了之后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傅子禹正要出口问是怎么回事，却被冯嵩拦下。

傅子禹会意，转头咳嗽了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力，“齐天放的事先不搁着暂时不用管，如今最主要的是绸布庄的进货问题，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尽量提出来。”

“如今马贼占了永贞到江都府的路，就算是官府都无能为力，我们又能如何？”范滕嘴快，忍不住道。

冯嵩也是点头，征询道：“倘若实在不行要不先暂时关闭绸布庄，拖着也不是办法，等马贼销声匿迹了再开张？”

“不行，谁知道马贼什么时候才消失，这般盲目关门我不同意，再说了，我们关门停业不正合了齐天放的心意，到时候他不就可以胡作非为，肆意抬价？老百姓岂不是苦不堪言？”苏全反对道。

冯嵩觉得也有道理，“话虽如此，那我们也总不能坐等货空。”

李延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道：“等等，我发现一个问题，不知你们想到没有，马贼专门抢劫绸布，其他的货物却不屑一顾，如今齐天放又找上门来，抬高价格，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疑？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李延深得傅严敏信任，办事沉稳，又有头脑，大家都比较信服他，他这样一说出来，几人不由得顺着他的问题想下去。

半晌，冯嵩道：“恩，马贼这番怪异地只抢绸布，意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造成永贞的绸布短缺，这样一来，城里的某些绸布庄就可以奇货可居，从中大捞一把。”

“会不会齐天放就是其中之一？”范滕问。

苏全又是哼了一声，“像他那样的势利小人，这等便宜哪会放过。”

傅子禹这时候不得不说一句，“苏叔的怀疑不无道理，但凡事都要讲真凭实据，如今时局还是一头雾水，我们这般胡乱猜测只会招来不便。”

看来苏全和齐天放之间的芥蒂不浅，等傅子禹话刚说完便大声反驳道：“我看齐天放很有可能就是永贞绸布风波的主谋，说不准他与马贼狼狈为奸，共谋此事。”他忽忽地说完这些话，发现自己似乎太过冲动，但又撇不过脸面，别过头坐在一旁。

傅子禹呵呵笑道：“子禹知道苏叔也是心系绸布庄才如此说，子禹很感激，但是我们不能无风便起浪，轻易下结论，到时候师出无名，反而授人以柄。”

冯嵩见傅子禹有心化解尴尬，顺着道：“假如真的是齐天放所为，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算是齐天放所现在为也不打紧，如今紧要关头的是解决马贼的问题，马贼不除，永贞的绸布紧缺将用不停歇。”傅子禹答道。

范滕迷糊道：“既然官府都不行，少爷你又有何办法除掉马贼？”

傅子禹狡黠一笑，“我们可以来个投石问路。”

苏全毕竟心还是在布庄上，见傅子禹似乎有办法，忍不住问：“如何个投石问路？”

傅子禹走到柜台前，拿了几样东西比划道：“比如这个是马贼，这个是齐天放，这里是江都府和永贞。马贼一直在这两地之间伺机下手，那我们就反行其道，绕过江都府，到别的地方进货，只要我们进得货回来，倘若真的是齐天放在暗中操作永贞绸布风波，那么到时候他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那时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

李延看了傅子禹一眼，心中大讶，少爷转变真大。回头一想，还是不行，“除了江都府，我们又可去哪进货？”

这个问题傅子禹倒是没细想，疑问道：“往东北方向是高邮，那里没有吗？”

冯嵩苦笑道：“高邮有倒是有，不过从那里购货回来，只怕是赔本的生意，谁愿去做？”

傅子禹倒不这么想，“这个不是问题，做生意总有得失，关键是不能因小失大，假如赔一点本，吃一点亏就能揪出绸布风波的元凶，那这亏我倒是愿意吃。”

苏全想了一下也赞成傅子禹的做法，反正现如今的状况也是一头闷地找不着方向，总不能眼见绸布庄关门倒闭，有希望总比没指望强。

众人合议了一番，决定投石问路，引蛇出洞。至于北去人选冯嵩第一个毛遂自荐，傅子禹知道他做这行已久，比自己内行得多，也不愿强出头，安排了人手，当天夜里便悄悄出城，一路向北。

傅子禹则带着李延范滕二人回府。

傅府位于永贞城南，与绸缎庄隔了吉祥和永和两条大街，三人看天色已晚，于是操近道回府。这条近道周围一带自唐末兵燹便无人居住，甚是荒凉，白天倒是经常有人图个方便路过，也不觉得很诡异，晚上则不然。

一路两旁都是残垣断壁，没有灯火，只能靠着依稀的月光辨别脚下的路，四周静悄悄的，冷风时不时轻忽地从耳边吹过。

走在其间，听不到一声狗吠，更别说人声，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李延范滕二人自幼习过武，可作防身用，却不甚高明，若是遇到个高手也对不上几招。

三人就这样往前走，差不多行了半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只见一个宽敞的园子，院子大门已经倒塌，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几丈见方的空地，旁边有口湖，月色下的湖水黑黝黝的，宛如一只巨型动物巨大的口嘴，阴森恐怖。

范滕提议道：“少爷，这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府，不如在这歇会儿？”

傅子禹点了点头。李延瞧见不远处有石桌，于是过去擦拭了一下，招呼二人过去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范滕从背后靠过来，问道：“少爷，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鬼？”

李延取笑道：“我说范匪，瞧你这点出息，不做亏心事，鬼怎会来敲你的门。”

傅子禹也是笑笑，悠然道：“这世上本无鬼怪之说，你心中有鬼才会看到鬼。”

范滕给给二人这么一说也不介意，厚着脸皮称道：“少爷不亏一般人可比，道理都说得这么高深，不像李…”

李延见他说了一半停了，推了范滕一把，“怎么不说了，是不是想说我？知道你向来不服我，哎，没办法，谁叫我比你有本事，这不承认也不行啊。”

他说得兴起，回头看了范滕一眼，忽然发现不对劲，范滕人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眼睛直指前方，正要推搡他一把，范滕却发话了。

范滕有点惊恐地道：“少爷，你说世上没有鬼怪之说，那你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说完往前手一抖，指了指湖边。

傅子禹李延二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也是傻了眼，依稀的月光下，只见湖边凭空多出一个一人高的东西，全身黑乎乎的，仿佛在冒着气。

傅子禹也是一惊，心道，遇到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