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斐的话里带着些许的无奈。

“那天在海岸餐厅，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你……我真的很怕……小雪，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娅莎心里的惆怅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你什么时候在海岸餐厅等的我？”

路斐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苦涩。

“你忘了吗？我们从游乐场回来之后，我发短信告诉你说，晚上八点，我在海岸餐厅等你……我一直等到了餐厅关门，你都没有来。然后，你就消失了。”

娅莎明明记得，那天她七点多就到了餐厅。而且她也是一直等到了餐厅关门，都没有看见路斐。然后就在巷子里听见了岚的声音。

“岚呢？”娅莎看着路斐，问道，“你那天看见岚了吗？”

“你还是忘不了他……这两年，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岚。”

娅莎看着路斐受伤的眼神，不忍再问下去。心想肯定又是米迦勒搞的鬼。碗里的饭也没了食欲。她又喝了点汤，然后说：“我吃饱了。”

路斐看了看她：“你再吃点吧！我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了……我只是有点害怕……”

娅莎叹了口气，然后挽起了一个笑容：“我不会再走了。”

“真的？”路斐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

娅莎点了点头，却听耳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骗他呢？你明明还是会离开的。”

娅莎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人正静静的伫立在她身旁，用一种极为幽深的的目光看着她。

那人浑身散发的如晨星般耀眼的光亮，娅莎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注意到他火焰般的及腰长发、瞳孔里闪烁的冷冽翡翠的寒光，以及他白衣后还未完全收起的羽翼时，她忽然意识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

天使总是美的无法形容。

就像娅莎眼前的天使。虽然有着和路斐极为相似的容貌，但是却又比路斐美了太多倍。看着他，你会忘了世界。

“……米迦勒？”

“是我。”

浅浅的金色睫毛颤动，翡翠瞳仁里映射着那个黑发黑瞳的少女。忽然，他挂着笑的嘴角耸下，用一种溢满了悲伤的、悠久的目光注视着娅莎。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骗他？”

娅莎看着米迦勒的表情，突然间想起来，路斐以前，有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的悲伤、忧郁。那时，她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平日的他还是开朗活泼的。但是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路斐和米迦勒唯一的不同之处。

外形可以模仿，声音可以模仿，但眼神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我没有骗他。这次，我不会再走了。”娅莎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子，声音有些冰冷。

“你忘了，我能看见未来。”

娅莎嗤笑一声：“我现在不相信未来。”

米迦勒缓缓的蹲下，仰头看着娅莎：“可是你的未来里，有吉尔伽美什。”

窗外有细碎的风声，娅莎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因这一句话而变得冰冷。她无力的垂下眼，手指微微攥紧。

“不会的……”

米迦勒叹了口气，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翡翠般的瞳仁里闪过一抹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无奈的感情。

屋子里一时沉默。最后，米迦勒终于说道：“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那天你在巷子里看见被岚劫持的人，其实不是真正的路斐。”

娅莎的目光终于移到了米迦勒脸上：“那个人是你？”

米迦勒摇头：“不是。他只是有着和路斐一样的外表、一样的记忆。但是他的行为完全都是受我控制的。换句话说，害你的人是我，不是路斐。”

“那刚才在月魅的那个‘路斐’是你？”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米迦勒看着娅莎眼里的不解，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之所以告诉你刚才这些，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而误会真正的‘路斐’。毕竟，他是那么的爱你……”

娅莎明显感觉到，米迦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天使不是都应该很平和、幸福的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大天使长，一言一行里都透着一股让人无奈的感伤？那双翡翠般的瞳仁里也总是像罩了一层泪水似的。

米迦勒垂下眼，客厅的灯光斑驳了他艳丽的红发。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白衣衬着红发，像是雪地上绽放的朵朵红莲。

娅莎看着他身上逐渐出现的光点，说道：“等等！”

米迦勒睁开眼，淡淡的看着她。

“告诉我岚是谁？”

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

“一个注定与你羁绊的人……”

刺眼的光芒中，米迦勒的身影如同天神的幻象。最终与那光耀消失了。就在这光芒消失的一刹那，路斐又重新坐在了娅莎对面的位子上。拿着筷子吃饭。

“小雪，小雪……”路斐的手在娅莎眼前晃了几下，“你怎么了？”

娅莎缓过神，看着路斐熟悉的面容，然后笑了。

就算她最后还是会离开。

就算她离开后的未来里，有吉尔伽美什。

她依旧会努力的呆在路斐身边。直到……她不得不离开。

因为正如米迦勒所说，路斐是那么的爱自己。而且伤害她的人并不是他。

她会尽力弥补路斐，让他幸福！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

冬天的城市，虽然街道上的布局和两年前的有所不同，但是整体上人们的那种随性、活泼的感觉没有变。刚刚早上九点，街上就挤满了人，大家都在为着一个礼拜后的圣诞节忙碌购物。娅莎和路斐也不例外。

“路斐！你看这个怎么样？”娅莎站在礼品店里，举着一个毛茸茸的泰迪熊对路斐说。路斐撇了撇嘴：“你现在怎么这么少女？竟然开始喜欢这种东西。”虽然这么说，但是娅莎还是看到了他眼里满满的宠溺。娅莎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将手里的泰迪熊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拉着路斐的袖子，撒娇的说道：“好路斐，你就给我买这个吧！”

路斐好笑的看着娅莎闪亮亮的大眼睛，抚了抚额前的刘海，戏谑道：“好吧。不过你要用什么来还我呢？我可不像你，有月魅那个‘小金库’。”

娅莎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头，说：“没关系，反正月魅以后也是你的。所以你这些就当作是预支吧！”说着，她就把泰迪熊塞进了路斐的怀里，然后自己又去挑东西了。

路斐抱着泰迪熊，上面传来的毛茸茸的触感很真实。

月魅以后也是自己的……

小雪她是那个意思吗？

不远处正埋头挑选东西的娅莎忽然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着路斐呆愣的表情，调皮的一笑。然后举起一条闪亮亮的东西，说道：“路斐！这个也要哦！”

礼品店里，似乎正在分泌出一种甜甜的暖意，将路斐从上到下的包裹起来。

娅莎从礼品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大概是中午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饿，路斐也是一样。两个人就那样拿着大包小包的漫步在街头。餐馆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

“路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吗？”

娅莎还是喜欢在散步的时候问路斐一些奇怪的问题，就像两年前一样。

“为什么会想起来问这个？”路斐的声音很醇厚，像是红酒一样，让娅莎的心顿时醉了。

娅莎看了看天，目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云层，看到太阳。“就是觉得这两年改变的事情太多了。”她停住脚步，侧头看着离她只有三步的路斐。“就象现在。以前的你无论如何也会紧紧的跟在我的身边，一步也不差。但是现在，无论我怎么调整步子，你始终和我保持三步的距离。”

路斐的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看了看自己和娅莎只见三步远的距离，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以前的我总是喜欢粘着你，总是霸道的想要把你圈在我的身边。但是经历了这两年，我才逐渐明白，其实你只要还活着，只要还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即使你爱着别人……这两年，我一直在悔恨、愧疚中度过。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明白这些。而现在你回来了，我并不在奢求更多，只想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守护着你，那就足够了。”

路斐的手离开了娅莎的头发，娅莎却用力的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她看着路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我不会再走了，永远不会。”

路斐淡淡一笑，阳光在他的嘴角蕴散开来。

“嗯。我知道。”

路斐紧紧的抱住娅莎。

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只不过他不想告诉娅莎。他不想给她造成负担。

他只想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