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凝望伊，一泓泪

朱佑樘心中已经明白她就是朵颜部首领之女，“起来吧。朕不管谁在背后给你撑腰，但现在朕想一个人静静，你退下吧。”朱佑樘刚才一瞬间被她笑容感染的热度马上被她的身份浇的冰凉。

她站起来，不仅没有退出去，反而走得离朱佑樘更近了些，“皇上心中是否在担心皇后娘娘，小女或许可以帮上忙？”

朱佑樘一下子来了兴趣，两眼冒着希望的光芒，“你知道皇后在哪儿？快告诉朕。”

她仍是付之一笑，温婉可人，“小女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在哪儿？只不过小女听闻皇上平日里最信任兴王殿下，如今怎么不让兴王殿下去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呢？”

朱佑樘好像被她话中隐藏的含义击中，心在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你什么意思？兴王和这件事难道有关？”

“皇上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只需去兴王府一探究竟便知分晓。”她一副超然于世的样子，但心中似乎藏了无数的秘密。

朱佑樘马上派人去兴王府宣朱佑杬觐见，他倒要看看这个本应在府里闭门思过的人会到哪里去。

宗政涟芊则陪在朱佑樘的身边，似乎等着看好戏。

等待结果的过程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朱佑樘忐忑不安，他还没有这样期待能够见到朱佑杬老老实实地会来见他。

外面太监禀报，“兴王殿下觐见。”

朱佑樘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即刻宣他进殿。说完看了一眼宗政涟芊，她好像并不是十分意外这样的结果。

朱佑杬不像从前意气风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败，“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今日宣罪臣来有何事？”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罪臣，听在朱佑樘耳朵里十分刺耳。

以前他总是叫皇兄，今日却特别叫皇上，似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已经被时间磨损殆尽。

“起来说话，朕这段时间也想了很久，从今日起你恢复自由之身。”朱佑樘想弥补他们之间或许还仅存的一丝情感，他愿意再冒一次险。

朱佑杬却不领情，十分坚定地一口回绝，“皇上，罪臣自知有罪，自愿闭门思过。”

在一旁一直很安静的宗政涟芊此时却代替朱佑樘，直截了当地说道：“兴王殿下莫不是还在和皇上赌气？难道要让皇上给你道歉不成？兴王不知想没想过皇上对于你有过多少宽恕，而你又对皇上有过多少怨恨？”

朱佑樘莫名其妙地看着宗政涟芊，她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仿佛她是他的影子。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根本不管皇上还在一边，“皇上一直念及兄弟之情，但在我看来真是不值得。兴王现在心里恐怕除了恨，还是恨。”

朱佑樘不能任由她在胡说下去，厉声说道：“宗政涟芊，这是朕的乾清宫，不是朵颜的大帐内，还容不得你放肆。”

她没有一般女子受到呵斥后的羞愧，反而是更加的坦然，“皇上既然不愿将伤口示人，小女不说便是。”

朱佑杬可是像看了一出戏，宗政涟芊，果然不可小觑。

朱佑樘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发脾气，“朕说了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王府闭门思过，这是圣旨。”

朱佑杬扣头，“臣弟领旨。”说完头也不回地踏出了乾清宫，他并没有谢皇上隆恩。他已经距离原来称呼皇上为皇兄的四弟太远，一切都悄悄改变了原本的面貌。

宗政涟芊叹了口气，似乎很惋惜，“皇上想问的话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朕想问什么？朕怎么不知道？”朱佑樘最讨厌猜透他心思的人。身为一国之君，他永远都不需要一个读出他心思的人。

宗政涟芊很认真地看着朱佑樘，没有一丝畏惧，“皇上难道不想通过兴王知道他是否知道皇后娘娘的下落？还是皇上根本不敢问？”

朱佑樘被她问的恼羞成怒，霍地站起逼近她，尖锐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你给朕闭嘴。马上消失在朕眼前。”

宗政涟芊原是草原儿女，但自幼在宫中长大，有着宫中女子不曾有的爽朗，但同时具备女子应有的贤德温婉。

眼下被皇上斥责，心里纵有万般羞愧，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皇上心中有千般苦难，若是对所有人拒之于千里之外能让皇上心里好受，小女子也只好成全皇上。”

朱佑樘听完她说的话，以为她必是知趣离开，却没有料到她不仅没走，而是从袖子里拿出碧玉通透的短笛，潺潺如流水般的笛声在乾清宫悠扬飘转。

他想起了倚梦吹箫时的情景，洞箫本来就不会吹出欢乐的曲目，倚梦吹的平沙落雁更是悲凉至极。她心中对他们的未来是怀着怎样的绝望才会吹得那么伤悲？而如今她到底在哪儿？

宗政涟芊吹完一曲，看着陷入深思中眉头紧皱的朱佑樘，忍不住想要为他抚平眉间的惆怅，手指顺着思绪覆上他的额头。

朱佑樘在思念中仿佛看到了倚梦向他伸出了手，朝着他微笑，他的手覆盖在一双柔软温暖的手上，“是你吗？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

宗政涟芊明明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忍心打破他美好的幻影，“是我，皇上似乎瘦了很多。”

她和倚梦的声音千差万别，朱佑樘蓦地抬起头，失望地望着眼前倾世倾城的脸庞，“你告诉朕皇后在哪儿？朕什么都能给你。”

“皇上给不了我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份永恒的遗忘，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苦。

朱佑樘像是看到希望一样，“你难道真的知道皇后在哪儿？只要你说，朕肯定能让你完成心愿。”

“我要皇上像先皇宠万贵妃一样宠我，皇上能做到吗？”宗政涟芊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她心里十分明白对于这样的要求皇上必定是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朱佑樘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给她三天的期限，若三天之内她能够找到皇后，他会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