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没让忍足停下脚步，笔直走到离海澈身边：“怎么回事？”话里是明显的逼供口吻，目光停在她裸露脚踝的划伤上。

离海澈低头看看脚踝后便想起刚才用力过猛，大概无意砸伤了自己，但是因为心烦意乱，方才一直没意识到。

看着离海澈若无其事的神态，忍足再次叹气，拉起离海澈朝网球场旁的医务站走去。因为比赛中常有选手受伤的情况，每个赛场旁都有小型的医务站。

“呐，忍足君，为什么走的远了就会忘记当初出发时的初衷呢？选择了网球，难道不是因为对它的热爱吗？这三年来，对你们来说陪伴着不可割舍的事业。”离海澈有些黯淡的望向一片虚无，眼神飘忽。

只要是比赛就会有输赢，是是是他们以获胜为目标当然很正确，但那不是比赛的全部意义。那挥洒的汗水、全力施展的能力，也不会随着失败而被抹杀掉，不是吗？

忍足静静看着离海澈，她有着这个年纪少女所没有的透彻与聪慧，心如明镜一般可以一眼看出事物的本质。“那澈说起这些，是因为有人不赞同这个看法么？”

离海澈有些突兀的转头看着忍足：“你认同吗？”目光定定的，没有神采。

以往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去了哪里呢？

没等忍足回答，自己先承认了：“是啊……”说出这话的同时，离海澈长叹一口气。

但忍足所想的，是另一回事。

澈，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是不需要得到每个人的认同的。只有那些对我们尤为重要的人，他们的观点才会影响我们。尤其澈是如何坚决的一个人，此时的彷徨也无非是因为……她在意的人，没有站在她身边而已。

沉默片刻后，“我没事，你快回去吧。”离海澈背过脸没有看他，话语中透出无尽的疲惫，还有浓浓的失落。

这是他们两人那次演出结束之后头一次碰见，尴尬难免的蔓延开来。离海澈非常清楚这是很小的伤，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忍足的比赛还没有开始，她不希望他因此错过什么。

忍足没有回答，可是眼底汹涌的暗流即使离海澈没有直视也能感受到。

在忍足准备走出门的瞬间，离海澈淡淡开口：“比赛，加油吧。”

脚步猛的停顿，逆光之下少年的表情被阴影覆盖，看不出喜悲。空气中浮动着清晰可见的尘埃，寂静之下流逝过清漻的风声。

许久没有人开口。

随后，忍足离开，风中传来少年略带沙色的声音。

“澈，谢谢你。”

忍足没有回头。

离海澈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少年逐渐走远。如果不是心里沉积了太多的怨怼，她很想抛开这些，只单纯的作为一个平凡角色看着他们，不必卷入任何取舍之中。

起身离开，退出了盛大的赛场。就这样步行着，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

仰头，午夜的天幕，仿佛随时会砸下来，在风中摇曳的树影印在斑驳的墙上就像扭曲的生灵。原来孤单一人的话，冬天的风都是寒冷的。

北风狂虐嘶吼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第二场雪便肆无忌惮的从天而降。天边尽头，朔风如咽。

学校里少女们竟然仍是穿着裙子和长袜，这让离海澈有些不敢相信。难道霓虹人的身体基因里有耐寒这一条？其实她不喜欢冬天，除了下雪外，那种低温以及冰冷的感觉，她都不太喜欢。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有那么多的死者，那么多被炎日决口的堤防，那么多头去碰撞船身，那么多手在亲吻时交握，那么多事物我要忘记。——聂鲁达

在和切原闹翻了之后，离海澈暂时没有去网球场。清晨，教室里没有太多同学，打开窗户之时，那迎面袭来的微凉风意让也让脑中瞬间清明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马上就是一年。

日历已经彻底翻完，而新年也快到了。

结束早晨的训练的切原心里有些烦闷。有的人，成天围绕在身边时容易如空气般被忽略，可一旦她抽身离开，就恍如生活里少了一块必需的背景板，整个人都感到失落起来。

可是那天在比赛结束时，离海澈脸上的表情太恐怖太失常，满眼阴翳的盯着他，让切原自然而然的抗拒起来。实际上后来，待到冷静下来之后，对于他让橘受伤的做法，切原也觉得不是特别应该。但是又有种奇怪的想法，好像只要一承认了他的错误，他就整个的否定了自己一样。

所以，干脆忽略掉那份愧疚，不承认自己的偏移。

正当这时，无意一抬头，赤也竟然准确无误的看到了楼上离海澈的班级，离海澈正翻出窗户的情景。

一瞬间的慌乱震惊之下，赤也不禁大声喊道：“喂！你在干嘛——！”

新年快到了呢，这样想着的同时，离海澈无意松手将作业本掉在了窗外，教学楼外壁的每一层都有一个小平台，宽度只有一指的样子，作业本正好搁在那里，因为积雪很厚而没有掉下去。

在考虑了半会儿后，离海澈果断翻出窗外，扶着栏杆准备捡起作业。

谁知道，一声吼声让人差点摔了下去。

看着已经迅速跑到楼下的赤也，离海澈一时之间心头闪过百般滋味，最后却终于在眼底化作了如同死灰般的黯然与神伤。好在刚才，自己没有因为惊吓而松手，在拿到作业本之后，离海澈格外小心的翻进了教室。

因为楼下的那个少年，似乎很挂心她此时的安危。

教室里的小伙伴们有些惊呆了的看着离海澈，离海澈带着歉意笑了笑，直奔到楼梯口，才下到二楼就与风风火火跑上来的切原差点撞个满怀。

“你怎么？！”

“你怎么？”

两个人同时说出的这句话，让他们俱是一怔，安静之下，一时间周围似乎蓦然的死寂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在压迫一般。

“你没事就行，成天都这样做危险动作，真是笨的可以！”赤也有些别扭的揉了揉海带发型，把脑袋别向一旁，强力掩饰着仍然激烈的心跳。

蓝眸微黯，“我……”说出这个字后，离海澈竟也难以再说出什么，只得转身走上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