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顾决

我转身看了叶北一眼，她低着头看着床头。床上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女孩子正闭着她那双犹如一汪泉水般透彻的眼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嘴唇虚弱得泛白。

“她好像很漂亮的样子。”

“是啊，看上去不像是会当小三的那种烂得掉渣的女人吧。”

后面半句我没有再说下去，如果可以，我真想对着那个女孩说：“你看上去就像是清汤挂面，而苏秦却像是加了各种顶级调料经过百道工序烹制而成的红烧牛肉面。”我承认这样没有一点文艺气息的糟的发臭的比喻显得非常的粗俗摆不上台面，但这就是我在看到这个女孩后所要表达的真实情感。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顾决找的小新欢，那我还是会祝福他们，因为我觉得这样清汤挂面般的女孩可能会比较适合顾决，因为顾决也像一张白纸一样纯净。

顾决的家境并没有像苏秦家那般有钱，反倒只是和我一样有着小康水平的小家庭而已，只是他们家比我家多了份最重要的完整罢了。苏秦之所以会和顾决在一起，也是因为顾决跟别人不同的是他没有像苏秦那样有钱，也不是一个整天只会耍帅，拿着几张红色毛爷爷就可以掳获一大帮少女心的公子哥。顾决比追求苏秦的任何人都要实在，都要真心。就像苏秦所说的：“我只是喜欢他带给我的那份安定和自在。”

但他们的爱情故事并没有像东都偶像剧里那么和美恩爱，但也不会像韩剧那么狗血悲痛交加。顾决总是能够很好的忍让着苏秦，用整个自己在爱她。

我让叶北先照看一下那个女孩，转身走出病房，掏出手机按下了易远的号码。每当我紧张失措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而易远也会像召唤兽一样，马上出现在我的身旁。

当我再次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怪味的病房时，顾决已经拿着那张1200元人民币的缴费发票站在了叶北的身旁。

“顾决，真是想不到啊你，还把小情人养得挺不错的呀！”

“叶北，你说什么呢！”

以叶北这只要跟人杠上就随时有可能把对方碎尸万段，即使没办法把对方碎尸万段也要拉对方同归于尽的爆破性格，说不定现在就能操起一把身旁的水果刀朝顾决劈头盖脸地飞去。为了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刚到病房门口的易远适合地喊了一句：“你们俩干嘛呢，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吵成这样。”然后就牵着我的手走向满面通红的顾决和叶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脸也和叶北一样通红的快要烧起来，只不过我满面通红的原因是因为易远贴着我手心的温热的手掌。

“还不是这个红杏出墙的男人。”叶北在前面用最后的力气气沉丹田的说。天呐，我真是越来越佩服叶北了。明明只要用“出轨”两个字就可以充分说明的话非要用“红杏出墙”这个分明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汇来形容顾决，不过还是值得我深深膜拜的。

“红杏出墙的男人？谁？”一头雾水的易远在没有得到过任何解释说明的情况下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还没等我解释给他听，他的眼神就被叶北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勾去了。他在很确定叶北所指方向的那个男人是顾决后，把视线移到了病床上熟睡的那个女孩。“你不会吧，顾决！”这是我第一次在易远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表情，充满着严肃，惊讶与不安。就好像是我出轨一样，他流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但绝对没有叶北的愤怒那么显而易见。

我下意识地望向顾决，在这之前，我就可以想象他脸上是怎样一番傲人风景。但我错了，顾决平静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展现的反而是另外一番无奈。“你们都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出轨，你们对人的信任程度至于这么低吗？”这是进医院以后顾决说的第一句话，我以为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在听了这么多质疑后，给自己来个气势磅礴的大平反。

但是他用如此平静简单的一句“我怎么可能会出轨”征服了我的心，我相信了这个从来没有秘密的男孩。我相信易远也跟我一样，相信了这个我们一直以来都相信着的顾决。但是我忽略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无条件的相信这个存在于我们青春年华里的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贼会说自己是偷东西的人吗！”很显然叶北这个直肠子加直脑子的女人根本没有要相信顾决的意思。我的余光瞟到了顾决紧紧握住的拳头，像是要把整个指关节都蜷进掌心里。他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平静了，现在的顾决满脸胀得通红，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活火山，这完全是叶北发出的充满挑衅意味的口气和对顾决严重的不信任造成的。

“好啦，叶北，顾决都说不是什么小情人了，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好吗？”我赶在正要张口的易远前面说出了这句话，因为我和他同样担心着，顾决会不会在下一秒就爆发，像不可预知的活火山一样突然从火山口迸发出致命的熔浆，将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在高温下石化。叶北在听了易远的话之后翻了一个直达天灵盖的白眼，稍稍收敛了一点，继续揉着她那不知道是被揉红的还是撞红的淤青。

现在的气氛又回到之前那种说不出的诡异，我可不想再承受这种煎熬了，开口阻断了这份阴冷的诡异。

“顾决，既然那女孩不是你的新欢小情人，那她是谁？你们刚刚在城隍庙的时候干嘛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这么贵的医药费你竟然还帮她缴了？还说你是她家属？”我向顾决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这些问号从在城隍庙的时候叶北嘴里的那颗贡丸掉落时就已经一点一滴的累积在我的心头没有问出来，现在终于一次问完了，感觉充在心头的那股气终于放了出来，整个胸腔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然而顾决和不知前情的易远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一气呵成的一长串问句给吓住了，易远脸上浮现出“哦~原来是怎样”的表情后又瘦了回去，继续摆出一张在这种场合应有的严肃。而顾决的惊讶完全没有易远来的那么明显，像是好像已经料到一定会有这么一长串问题等着他一样，只是露出一个“最终还是来了”的怪异嘴脸，叶北张着她都可以看见扁桃体的巨大口腔，用眼神告诉我你做得真棒。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刚才在城隍庙的时候我们哪来的亲密动作？毕竟是同学医药费我不缴就没有人帮她缴了，她没有亲戚，他妈妈在她高一的时候就死了，他爸爸找了其他女人没要她。”顾决清晰的把以上这句长句讲了出来，他不仅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连顺序都没有错乱，并且在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抛给我一个反问。

等我准备开口继续向顾决发射一连串他想不到的反问以及陈述句的时候，病床上暂时昏迷的那个女生醒了。现在正是下午两点，宁波秋天温和的阳光穿透病房里半拉着的窗帘柔软得投射在病床上虚弱的女孩脸上，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半歪着头从病床上坐起来，可能是腹部的抽痛让她微微邹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敷着药的腹部。顾决看见那个女生起来了，用力地推开叶北朝那个女生走去。

顾决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我们怀疑，他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一旁被推得差点撞到床头柜上去的叶北彻底被惹怒了，我想这一定是顾决对于刚刚叶北对他的不尊重所实行的报复行为。“喂，你干嘛啊，还说不是小情人，急什么急啊！”

叶北的火爆脾气最终还是没有被很好的收敛住，当这句话从她的喉咙里蹦出的那一刻，顾决正在帮那个女孩调一个舒适的姿势坐起来。“嗯.....那个，小姐你好，请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温柔的腔调伴随着好听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女孩说话，这让我对她清汤挂面又贤淑的形象又确定了一遍。

叶北一定是被这么酥麻的声音惊吓到了，我看见她腰上的那个游泳圈很有幅度地抖动了一下。我怕叶北像高一时那样，看见一个勾引她男神的初三小学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那个小学妹面前，把拿在手中的印着绿色双尾美人鱼木雕标志的准备给苏秦送到楼上去的Starbucks榛果拿铁泼到了她的脸上后，又飞快地朝楼上奔去，留下被泼了一脸咖啡的小学妹以及站在一旁尴尬的叶北的男神。

毕竟是男神，叶北可不想让男神记住她是一个行为如此恶劣的女生，所以才会百米冲刺般的跑上楼去。本来那杯拿铁是苏秦出钱让叶北去买的，还加了十块钱的跑路费。但在苏秦知道自己苦苦等了一中午的咖啡被活活浪费在叶北的手里，一个小学妹的脸上的时候。愤怒得让叶北自己出钱重新去买一杯回来补偿给她。以至于至今叶北还在心疼她那四十几块人民币，因为这让她三天不能吃两份午餐。

叶北看向朝她发出声音的女生，压低声音说：“现在只会装柔弱来博取别人同情心的女生原来都是这么发嗲的啊。”那个女孩被说的尴尬地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得把头埋了埋。顾决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帮那个女孩把一个靠枕放到了她的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些，不至于让肚子凹着。

易远拉了拉我的手臂，好像是想说现在怎么办，我摊了摊手，作出一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我叫林珊，顾决的初中同学，大家肯定是顾决现在的同学吧，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似乎已经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并且她一定认得刚刚撞倒她的那个人——叶北，于是开始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并且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要让叶北深深得对她愧疚似的，语调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嗯，你好，我们是顾决现在的同学，刚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走路太不小心了，害你受伤，真的很对不起，你还好吗？”我说了一大串既像是懂事孩子说的又像是特别官方的话，来弥补林珊说完话后留出的一大段空白。可以让她不那么尴尬，又可以表现得我们是一群非常懂事明事理的小孩。顾决把脸转向我这边，朝我投来一个微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谢我帮他解围，我点点头示意后他又把头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