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顺其自然

苏溪回到家中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他开了灯，从家中的药箱中翻出白药，轻轻的涂抹在伤口上。他的父母常年生活在外地，看来今天还是得和往常一样，只能与泡面过着小日子。好在药物的效果似乎很不错，涂上后没过多久，就感觉不到刺痛了。“看来没什么嘛，是我多心了。”苏溪揉搓着手臂，自言自语地笑出声来。

“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吧。”苏溪娴熟的从厨房的柜子中翻出泡面，撕开包装，加满调料。一切的动作早就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父母给的生活费早就花得一干二净，如今的他，也只能靠着那一点点逢年过节时亲戚给的压岁钱勉强度日。“下次真得死乞白赖的去和妈妈讨钱了……”苏溪喃喃道。可就在他处理好泡面，举起开水壶准备加的瞬间，那只受伤的手臂突然刺痛难忍，他猝不及防，手一松，滚烫的开水顺着泡面盒的边缘倒了下来，还好他及时往后跳开，才没让自己又添上新的伤疤。

苏溪忍痛把热水壶安稳的放在桌上，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竟一晃而逝了。“我的天啊……”苏溪冷汗如雨下。“难道是这只手臂还不能提东西么？”他又试着提了提热水壶，可这回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小心为妙。”他寻思着，又端端正正放下了开水壶，再次仔细的端详起自己的伤势。不知何时，那条细长的如蜈蚣般的黑色疤痕兀自消失了，手背上的黄点也少了不少，可正中的那块黄斑却没有减小的迹象，似乎反而比先前更大了。苏溪放下手臂，隐隐的感到了不安。他走到卧室拿起放在床前的日历看了看：今天是周天，看来明天就是去上学的苦日子了。“如果别人问起来，先说是烫伤吧。这种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苏溪暗暗定下了主意，“这件事，我得好好调查一番。”

苏溪想完了心事，遂又小心翼翼的举起热水壶冲好了泡面。相安无事。“也许只是巧合吧。”苏溪又安慰起自己来。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所有诡异的东西都科学化，虽然大多数的理由显得十分牵强，但至少能让自己心安。他很快吃完了泡面，想去痛快的洗个小澡睡个小觉，可是，当他准备好浴巾，脱好衣服，瞥见浴室中玻璃里的自己的一瞬间，不得不摒弃所有曾经坚信的科学观，他绝望了。

他清楚地看见，至少有上百只大大小小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自己的那只瘦长的右手臂上，从肩部直到手背，到处都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它们像不明来历的寄生虫，深深地扎进自己的皮肤，蚕食自己的血液。它们不约而同地眨巴眼睛，频率却各不一样，随着心跳的节奏凹凹凸凸，起起伏伏。那些可怖的眼睛，瞳孔的颜色五彩斑斓，手背上的那只最大的眼睛竟化了脓，肿得其大，脓水不时的从血红色的眼睑下冒出来，可怖之极。

只有在镜中，苏溪才能看见那种地狱的景象。他几乎没有多想，握紧拳头，大吼一声，直接一拳打碎了浴室的玻璃镜。玻璃的残渣刺进皮肤，鲜红色的血水慢慢汇聚在一起，一滴滴的滴落在玻璃下的纯白洗手台上，好似万里雪原中的一剪殷红的梅花。苏溪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己了。幻觉？根本不可能，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去看医生？得了，这种只有在镜中才能看出来的景象，去看医生的话还不如去请道士来驱魔降妖。可是，现在的社会，除非亲眼所见，谁还会相信鬼神之说呢？如今，就连以前在街上坑蒙拐骗的江湖小道士都成了稀缺资源了，更何况是那些真正有本领的道教至尊，佛教长者呢。“这……我该怎么办？”苏溪的脑袋一片空白。

“算了！既然没有头绪，还不如什么都不想了！”他简单的冲了澡，胡乱贴上几个创口贴，又往手臂上涂了许多的白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倒在卧室的床上。

“这样想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顺其自然吧。说不定第二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看着手上的黄色伤口，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曾经发生过的怪异之事似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长着一只眼睛的可怕虫子。恶心的黄绿色粘液。布满眼睛的手臂……

“等等？”苏溪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山林大火……”他喃喃自语，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座小山丘被熊熊烈火包围的恐怖场景。“我走时，那树杈枯叶堆，应该没有在燃烧吧！？” 他努力的回想到。“应该没有……应该没有吧。”那儿早就烧得黑乎乎的了，不可能死灰复燃的。他镇定下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也终于回归了正常的频率。“哎，不知道艾悠和岑沙他们怎么样了。我得给他们发个短信报个平安。”他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手机上收到了许多朋友们的急切的短信。苏溪一个个认真的回复过去：“平安，勿念。”

“唉，我真的平安么。”苏溪转过头去，欣赏窗外的美景。白云像一簇簇纯白的棉花糖，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名的飞鸟扑腾的降落在眼前的树杈上，抖落了些许晶莹的露珠。原来早已下过一场短暂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花儿的馨香。知了和夏蝉争相对唱的歌谣，摇曳在树梢上麻雀们的清脆音符，一并构成了绵延了整个惬意怡然的夏季主题曲。渐渐地，苏溪的思绪沉浸在这悠扬婉转的曲调中。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上课了。我们即将迎来愉快的暑假。苏溪从心底里放松开来，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在了脑后，进入了沉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