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绿衣说是一个白发的男子抱着我回来的，那时，我昏迷着脸上毫无血色，口中却一直喊着“浥尘”两个字。现在想想忍不住以手捂面，一个女子一直喊着男子的名字还被当男子听见了。绿衣不晓得冥王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好心的人。

不过，我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名字呢？

我在萋萋的花丛里摘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回去给绿衣插在头上。绿衣闲着磕着瓜子，我就躺在她傍边摇着羽扇。

“碧华他人呢？”

“和莺莺玩呢。”她的眼光一直凝着远方，我顺着看去。一片幽幽嫩绿的草坪上一大一小一缕一粉的身影来回嬉戏打闹好不热闹。

“那孩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碧华先前逗着的那只小麻雀。”

“呵呵。”我忍不住扑哧一笑，直接忽视绿衣那双微怒的眼睛。“我还以为是怎样天仙女子迷了碧华叫我家绿衣活活吃醋还糟蹋了好些件衣服，原来只是一个身量未足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姐姐也莫要笑话我了，想当初那孩子变成一副大人般的样子我竟被她忽悠过去了，碧华也不解释。若知道实情，我哪会做出那样一副小心眼。不过，姐姐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当真是美的天地失色，一头红色的头发玛瑙似的眼睛，却是一副冷艳的气质。莺莺说，那容貌是她还未修得人形时看到的一个女子的，只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不过好笑，莺莺借着那副姿容，竟用来逃脱凶险，尤其是面对男子，只是眼神轻轻一扫，就勾了他们的魂呢。”

看来绿衣和碧华的小矛盾也解决了，听着绿衣对那容貌的形容，红发红眼，艳丽冷傲，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一个女子款款笑着。就像是来自灵魂的熟悉，我伸出手，仿佛摸到了她温热的肌肤。

红裳，红裳……

“醒醒，快醒醒。”

“什么？”抬起头，我的手还停在绿衣的脸上，尴尬的收回来，脸上竟然热了一片。“没事，最近睡得不怎么好，总是胡思乱想。”

“真的吗？有事一定要和绿衣说啊。”

“知道啦。就你爱操心，倒不如多关心关系自己和碧华。”

“真是的，姐姐就爱取笑我。但是姐姐你刚刚的样子实在吓了我一跳，像是看着什么很是思念的人露出的微笑。那一天酡红微醉的样子，男人见了也是会迷了的。”

绿衣以手掩面低低地笑着，我的脸上更是一片火热。“休要乱说，到底是你笑话了我。”

绿衣被碧华用手势招了过去，就留我一人在屋子里。日子闲的无聊，无聊的尽头就变成了寂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出现莫名的幻象和奇异的悸动恐慌。心里总是忐忑着，是不是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开始明苏，那些五百年前纷乱复杂的事情。可是，我的脑子里浮现的为何是我本不该知道的别人的事情，以及感同身受的错觉?

“我一直是我，可是，你呢？”

冥王那句没有来由的话突然让我产生一丝恐惧，可也就是那么一刹那就消失了。我若不是我又能使谁呢？决定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外面碧空万里，微风和煦。

“姐姐，碧华哥哥和绿衣姐姐让我来叫你一起出去玩呢。”一身粉色的衣裙，发件插着几多小花，眉角弯弯眼睛大而明亮，可爱的娃娃脸上粉扑扑的一片。

“好啊，姐姐也是无聊呢。”

感觉好久没有这种心情，孩子般的心情。我小跑着出去，嫩绿的草坪柔软而带着清香。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心情一下子变得轻快开怀。

“姐姐，你来了。”

碧华跳过来就挂到我身上，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倒是一个大人的模样，怎么还是这么贪玩呢？碧华你今年多大了？”

“五百一十岁啊。”

“五百一十？倒是和我以及绿衣差不多。”

“他就是一千岁怕也还是这幅孩子样。”

“可是绿衣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么。”碧华有些得瑟的笑着，绿衣脸上一片绯红。

“去你的，谁喜欢你。”

“你啊。”碧华说完就在绿衣脸上啄了一下哈哈的笑了。

“哥哥哥哥，莺莺也要亲亲啦。”莺莺一副好奇的模样手指着脸，绿衣气恼的抱着莺莺。

“都是你，胡乱教坏孩子。”

“就你当她孩子，人家都一千岁了，我们叫一声奶奶都行了。”

“什么？一千岁？”我惊愕。

“是啊，怎么了？妖修成人形哪一个不要得千年，我们三个可算是奇异的了。”碧华有些得意的拍拍胸膛，脸上就写着“我是天才”记得大字。

“看你得意的。”我敲敲碧华的脑袋，同时感叹自己连常识都没了。

我们真就像是孩子一般捉迷藏，去池子里捉鱼，采莲花，欢声笑语一片。累了，我就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他们。

天空中的鱼鳞云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的交叠着，洁白若雪，看来不久要下雨了。那形状像是那银色的尾巴上细密的鳞片闪烁着美丽的光芒，优雅的姿态，薄薄轻软漂浮的鲛绡，白雪一样的头发。

白雪一样的头发？回事冥王吗？冷漠淡然的绝色面容，干净的水蓝色眸子。为什么会想起他？我又怎么知道他的尾巴是是银色的呢？

突然袭卷而来海浪般的恐惧重重地压过来。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谁？或者说，我会变成谁？我还是那个五百年前居住在梦昙山温婉不谙世事的水兮歌吗？这些陌生的图像是冥冥中的暗示还是别人的记忆或是曾经呢？

终究是挥之不去的幻象。冥王、玉衡仙君还有仙帝，不同的面容像是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