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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非妃 作者: 淡颜淡雨 字数:3024 更新时间:2013-08-12 16:17:00

005 痛心回忆

我又束好头发,跑了出来。要说这世上有谁是我不能原谅的,便仅有邱水墨一人而已。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下着大雨,爹将怀有身孕的邱水墨接回家,在房中刺绣的娘听到这个消息,失手戳破了手指,很快娘若无其事的收好针黹的东西,打着伞领着我来到了园中,下着大雨,爹和邱水墨从对面并肩走来,那时候的邱水墨是二十一二的女子,第一次初见伞檐下的她神情有些懦弱,有些畏惧,却楚楚动人,不像现在的她时经多年已是妩媚的妇人。爹看到娘的那一刻,怔住了,倏尔淡淡的说了句“世怡,这是水墨。”

娘握紧我的手,有疼痛的感觉,可我没有喊痛,总觉得娘似乎比我更痛,大雨中娘的声音柔多了,“水墨是谁?”问得直截了当。

爹低下了头,再抬起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久久我没有听见娘的声音,后来我知道是雨太大了湮没了娘的抽泣。

“让她住在吾梦园吧。”吾梦园那是爹和娘的居所,是娘居住的地方,“吾梦”二字是爹在娘生日是亲手题上去的。娘没有给爹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看见爹的脸灰了,像清芳园的假山,他眉间的隐忍是我忘不掉的伤痛。

此后的日子娘搬去了离吾梦园最远的离亭居,我鲜少见她笑过,爹时时来看她,总被拒之门外,娘再也没有和爹一起吃过饭,一起赏月,陪爹喝酒。却有了更多时间陪我,离亭居变成了是娘的居所,像是与傅府隔绝般,毫无瓜葛。

那一晚,传来邱水墨临盆的消息,娘比平时更早的要我上床睡觉,那夜的儿歌是一曲心酸的调调,我看见娘眼底的泪,我以为娘会放出声的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她紧紧地抱住我,无声的大哭,直至哽咽,没有声音的宣泄,是多么无助。邱水墨生了个儿子,爹更勤的来离亭居,可娘的心却像是铁做的,从那女人进家的一刻她和爹昔日情分就已经不在了,一向处事刚硬果断的娘是不会改变初衷的。

终于,又是梅花香,娘平平淡淡的熬过了近一年,在一场大病中,离开了我。那年我才六岁,临死前娘贴着我湿润的脸说“女孩子家,幸福靠自己争取,不要轻易的将心托付一人,收不回来的,等到要收回的时候……也碎了。”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却牢牢记住了一字一句,爹推门而入时,娘已咽气了,她的手指着门外,却始终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爹似乎一夜花白了发,他从未提过邱水墨是她家室也没有说不是,也没有明媒迎娶,爹从来没叫她夫人,甚至很少叫她,一声水墨总是很彬彬有礼。她和爹分房睡,可她好像从不奢求爹的关爱,只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对我的态度却是很好的,可我总觉得恶心,总是打她戏弄她,她却也不气。

娘走后,爹更加呵护备至,我往东他也跟着往东,我知道他想弥补,可我却不能轻易原谅,直到有一次我去山上玩耍,掉进了猎户设的陷阱,我不断的叫着许久未叫过的字眼,“爹,爹……”

就当我将要放弃等死的时候,爹却挑着灯笼出现了,“初儿,爹在这里,不要怕!”说着,爹一下跳进了陷阱,烛火灭了,爹爬起来一把将我揽入怀里,生怕失去,我叫着爹嚎啕大哭,黑暗中,爹一直不停的安抚我,是我唯一的依靠,那一刻我真正懂得娘已经不在了,不能再没有爹了。

又过了一年,邱水墨的儿子得了天花,不治死了,我亲眼看着她绝望,看着她一日日的消沉,无动于衷,她的痛苦,比起我失去母亲又算得了什么,她得到的太多了,连老天都觉得偏私了,所以收回了对她的恩赐。

可爹好像不是很痛苦,只是一味的安慰她,好像死的不是自己儿子一样,从此邱水墨性情大变,看起来不再那么温婉,贤淑,而是时时挂着动人的笑,每天都精心的打扮自己,就像一朵花期迟来的牡丹,一霎之间的盛放,有些让人难以适应,她和爹的关系更加相敬如宾,应该说客气的就像是傅家的座上宾。

邱水墨对我不再谄媚的好,则是更多时候忽视我的无礼,我虽然想不通她如此大的改变,却也见怪不怪,直到现在对她的怨恨丝毫不减,我知道她不稀得我原谅,而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往事像是走马花灯在眼前经过,街上人来人往比往日更加喧闹。眼角挂着些泪,我捂住双眼希望它不再通红。

“你个没有人性的东西,拿着老娘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走了就不要回来!”

不知是哪来冒出女人的哭骂声,我移开了捂着双眼的手,抬眸看去阳光直射过来,视线模糊中,前方面容狼狈的男子迅速捡起地上的钱袋,对着楼上喊道“你放心,老子出去就不回来了,疯女人!”

“好一个王八蛋,有种你别躲!”

我眼前的男人正抬着头与楼上的女人对骂,我刚一走到男人身边,就听见女子传来警告的骂声,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这时,突然一个柔美的声音闯了进来“小心啊。”

等不及我做出任何反应,已被什么人果断的拉开,我紧贴着她坐倒在地,一股女子的芳香和风而过,顷刻间,一盆水似大雨倾盆般倾泻在我身后里面还有几片菜叶子,再一抬眸男人早已不知去向,楼上女人的追骂声依旧清晰可闻,我挥了挥身周被水掀起的泥土,忙回眸致谢道“真是谢谢你了。”

耳边的青丝迎风而动,近看她肌肤胜如冬雪,长长的眼睫微微的垂着,犹如初见看不见她惊世一瞥。

“是你……”我出乎意料,真没想到救我的竟是她,那红袖楼里最美的女子。

她拍着身上的尘土,看了我一眼,很淡,半抬起眼眸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又继续拍着尘土,我傻傻的看着她,倏尔回神半蹲起来,扶上她覆在臂上薄如蝉翼的橙色纱衣,道“还是先起来吧。”

我拉着她,她半起的身子还未站稳又要倒下去,幸好我手快扶住她。

“哎呀。”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手抵在左脚的脚踝,红如樱桃的下唇被白珍珠轻轻地咬住,真是无论喜悲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发火的样子也一定会好看,当然我还是更关心她的脚伤的,“扭伤脚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春山眉黛低。

她的寡言少语是在我预料中的,这样绝色的美人多半性情是冰冷的,这世上有两种美人,一种姿色上乘,她们搔头弄姿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青睐与她,另一种是倾国之貌,她们是众矢之的,却渴望寻求一片净土避开世俗追求羡嫉的目光一世而安。很显然嫣尘就是后者。

“不要紧的,你扶着我,我送你回去。”我笑笑。

她半抬着眼眸,始终没有与我相视,过了半会儿,她搭上我的手臂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扶住她一顿一顿的走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尤其是男人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差点忘记我现在是个男子。

我瞄了眼嫣尘,她从容淡定的垂眸,像是从不留意俗世给与她的一切肯定和赞美,脑海中闪过的是她清澈如水却冰似寒潭的眼眸。

“你知道我住哪里?”她的语速非我想象中的柔慢。

我微愣,点头“你是红袖楼的嫣尘姑娘。”

我感觉她的身子顿了顿,很快轻笑道“我以为只有男人认得我,没想到女人也认识我。”我惊住了,道“你看出我是女孩子了?”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先是被段羽识破身份我还得意的与他周旋了一会儿,现在又被嫣尘识破,想我用了十几年的易容术从未失过手,现在发现了不是我厉害,是真正遇上高人了。

她轻笑,“只能说是我见多了男人。”

她露出了一个敷化寒冰的笑,也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个笑。就像一个处世未深的女孩有着自己所坚持的天真。我看了她好久,直到那笑又渐渐褪去,又是一贯的从容。

绕过西街,眼看前面就是红袖楼了,她突然止步淡淡的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

我看着她,“你确定没事吗?”我看了眼她的脚踝。

嫣尘含着抹淡淡的笑,像是并不在意,“不过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她的语气婉转冷清有无法抗拒的力量,可我欠她的是事实,我也随着笑笑,“那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叫傅云初,我家是东街上头傅府,或许哪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也说不定。”我不习惯欠别人的情。

嫣尘微微点头,“有缘自会相见。”

矜持的笑,淡漠的回答是嫣尘与生俱来的气质,春日下,我最后望了眼她惹人瞩目的容颜,笑笑摆手而去。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