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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的年华 作者: 满天星 字数:6201 更新时间:2013-06-16 17:24:00

第三十三章 就是觉得你会找到我

一步步走在水泥地上,我盯着远处的大门。

有人在那里争吵,密密的雨滴连成密密的水幕,看不清人,只有模糊的人影。

“就让我们进去一下吧。”

“是啊,就五分钟,不,就两分钟就好。”

“不行!都已经放学这么长时间了,人早就走完了,学校规定不可以进人。”

“爷爷,她真的没有回去。她还在这里!我说过,我会来找她的!”

是——陶明明。

“爷爷,让我们进去吧,真的有两个女生没回家。”

好像是——林跃。

“不行,你们看看,所有的教室都关上了门,如果真的有人,他们肯定会叫我去开门的。”传达室的老爷爷一点也不退让。

“是他们。”田琪琪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可是,我们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叫唤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往前走一走。

“爷爷——”林跃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打断。

“你们快回家吧,下这么大的雨回家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我快要下班了,你们可别擅自进来,否则没有人给你们开门。”

“我不走!我和她说过,只要放学她就可以看见我,如果看不到就直接回家,可是她没回家。她一定就在里面!”

田琪琪急急地扶住我的腰,我们飞快的往前走,如果走晚了,就算看见也没法出去。

“我们要快一些——”田琪琪刚说完,我们就被脚底沾到的泥滑倒。

“啊~~~”我趴在田琪琪的腰上,田琪琪用手护着我的头,现在的我们,就连呼疼也没有力气,只有闷闷的哼声。

“田琪琪,你没事吧。”我的右手没有办法扶着地,左手现在正压在田琪琪的腰下,真的起不来了,雨水浇在脸上。

“月月,你怕不怕?”田琪琪问我。

“不怕。”都已经走到这了,不怕没有人发现,哪怕等到明早也不会担心没有人发现。

“月月,我走不动了。”轻轻的声音被湮没在雨水中,我握住田琪琪的手,田琪琪只是在喘息,没有说话。心里有一种酸酸的东西。

“哎呀,说你这孩子,天都黑了,你还不走?”

“我不走,说过的。”

“你怎么这么倔?!”

陶明明,你快点回家吧,以前你总是说我倔强,现在你又是什么情况?别在这里淋雨了。

闭上眼睛,还记得早晨陶明明还一个劲的叮嘱我:

放学回家的时候要当心,如果我来了,你只要一放学就可以看到,如果看不到就直接回家,记着要找人多的地方走。

突然间觉得有点难受,但是我觉得你很烦,陶明明,可是,我多么希望你可以立刻看到我。

“陶明明,陶明明,陶明明。。。。。。”我无意识的蠕动着嘴唇,雨水乘机流进我的嘴里面。

那个无法忘记的画面。

“你跳下来,我接住你!”陶明明对着我伸出双臂,好看的脸上露出了那天的第一抹笑。他脸上张扬着温柔的笑,张扬开的瘦长的手臂,白色的短袖衫下被我打得红肿的胳膊,

那时,天边白白的月亮已经升起,天空湛蓝得像大海一样。微风吹啊吹,额前的刘海一点点摇摆,我看见陶明明的嘴角勾起更大的笑意,就连眼睛也像是天上刚闪出的星星那样美丽。

深呼吸,咬着牙跳下去的那一刻,看着陶明明在瞳孔中逐渐放大的脸,我甚至在想:如果他突然走开不接住我,或者是收回双臂,我要怎么办。。。。。。

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怀中,只是双腿微微弯曲了一下。

温暖的怀抱,那时,是谁在梦中说:“相信我,会好的。你不会是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只要我在,你就不会是一个人。”

“陶明明,陶明明。。。。。。”总是觉得就这样慢慢喊着,陶明明就会真的化作真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们快点走,要不然我明天可要告诉校长了,你们这样子出了事,家里人可都是会担心的。”传达室的老爷爷不死心的撵着他们。

“可是她出事了谁又来关心?!”

我想赌一把,我想试一试,雨水打在脸上,我睁不开眼睛,甚至整开口呼吸都成问题。

“陶明——”明。只是叫了两个字,雨水便呛进喉咙,我连喊也不能再喊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等待——别人发现。

闭上眼睛,我太累了。

“你们听见了吗?!”

“你说什么,快点回去——喂!危险!”

“你们两,怎么可,可以爬门!”

“啪啪啪啪!”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眼睛好累,雨水一直迷糊着眼睛。

抬起眼皮,白色的短袖衫,然后是温暖的怀抱,再然后是薄荷的清新,有一种阳光的味道。

“月月!冷月!冷月!”好暖和,我抬起头,真的是你:“陶明明,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来的。”陶明明带着哭腔。

“哎呀?!冷月啊,怎么会这样?”传达室的爷爷打着伞跟来。

“陶明明。快点送她们两个去医务室,诊所也行,快点!”林跃抱起田琪琪,焦急地和陶明明说。

“好好。”陶明明抱起我,有东西落在脸上,是水?还是泪?我已经分不清楚。

“冷月——”陶明明把我的左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我低下去的右手腕,语气里带着太多我看不清的东西。

我轻轻的笑:“没什么,你就是有点累。”

陶明明右臂轻轻揽住我,右手小心翼翼的扶起我的右臂放在我的小腹上,然后抱着我跑。

“跑慢点,我去给你们开门,别摔着!”

感觉不到风在吹,我窝在陶明明的怀里,轻轻的笑:“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疼不疼?”陶明明一边跑一边问着我。

“陶明明,别说话了,很累的。”

“好了,我不说话,你歇着。”陶明明抱紧我不停地跑。

脑袋晃来晃去,我艰难的开口:“我是说,你会很累。”

身子一顿,“我,不累。”

是吗?不累。我脑海中一直停留在这句话上,很多年,不管是清醒还是昏迷,我总是可以听见他这样说——我,不累。

好多次,我都想问他:什么时候你才觉得累。

直到那一次看见他消失在人海的背影,我才知道——他累了,心,疲惫不堪。

如果有如果,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知道——我总是做这样的假设,明知不可能的假设。

闭上眼睛,身子只是轻微的晃,我可以感觉到陶明明喷在我脸上的气息,那一刻,是如此的安详,安详到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会这样在这个怀抱中渡过,似乎,此刻,生命,已是,终老。

是不是每次睁开眼都会有这样的画面——不是在医院,就是在陶明明家。

“冷月。”陶明明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

“冷月。”看着站在陶明明身后的林跃,我突然想起田琪琪:“田琪琪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想坐起来,可是身上一阵阵的疼,肚子也很疼,手也没有了力气。

“我在这里,月月。这里。”歪过头,田琪琪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右手上还有刚打完吊瓶的痕迹。

“你是不是很疼啊?有没有怎么样?”我想抬起左手,可是正挂着水。

“哎呀——你别动啊。”从旁边跑出来一个老爷爷,他的头顶有点秃,白花花的头发就像老狐狸那样,脸上满是褶子,温和的眼神,声音有点耳熟,他走过来放下我的手:“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惨兮兮的来。”说完转过身看着田琪琪:“不是让你睡一会吗?等会我送你们回家?你说你们这群孩子,才多大啊,就天天打架,这打得这么重——”

“哎呀,老爷爷,身上疼,我情愿坐着。”田琪琪挪了挪屁股接着说:“再说了,打架嘛,又不会打死人,总之我这次知道疼,下次就不打了,你就不用再送我们了。对了,真没有事吧?”田琪琪打断医生的话,最后不忘问一句。

一声无语的摇了摇头,走到一边的桌子拿出两包东西,扔了一包给田琪琪,有些严厉地说:“回到家之后,让家里人给你把背后的伤擦一擦,一天擦个三四次,消炎的药我上面也写了一次吃多少,一天三次,吃三天就可以了。这几天就别洗澡了,过个三四天左右就不疼了。”

“哦,谢谢爷爷!”田琪琪答应的欢快,接过药,小脸上马上洋溢着人见人爱的笑。

果然,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你这孩子,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调皮了,女孩子家就该老老实实的。”

“是是是,我一定老老实实的。”田琪琪一边笑一边点头答应,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信。

老爷爷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然后叹气:“你这丫头看起来很老实啊,怎么也会和人家打架?哎,肯定是被那个丫头带的。”说完看了一眼田琪琪。

“那个,你可别乱动,我现在给你接手腕,刚开始有点疼,疼完就不疼了。”老爷爷找下额指了指陶明明和林跃,林跃按住我正在挂水的左手,陶明明坐在床头抱着我的身子,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有些发抖:“冷月,疼就喊出来。”

我点点头,右手不自觉的发抖。

“你把眼睛闭上吧。”医生爷爷低哑着声音说。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医生苍老粗糙的大手轻捏在我的手腕,我觉得有点疼,紧紧的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地捏着,我张口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额头沁出一丝冷汗。

突然他的手一个用力,我狠狠的咬住下唇,可是却咬的不顺利——有点咯牙。

熟悉的腥味,我睁开眼,陶明明低着头对我笑:“我再去打一针好了。”

眼睛热热的,熟悉的液体烫到了眼眶,鼻子一直在发酸,我缓缓的张开嘴,嘴角流着涎水和血液的混合物。

“好了,你和我到后面来,我帮你包扎手。”医生爷爷把我的手晃了晃,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放下我的手,医生走近后堂。

陶明明伸出食指,用指腹抹掉我眼角的泪,只是那颗泪抹掉一颗,又出现一颗。

“别哭了,我手上都是血,可不能帮你擦眼泪了。”陶明明收回手,好看的眼睛开始发红,吸了吸鼻子,他浅浅的笑:“这次都怨我,就算是你咬断我的手,我也没法让你原谅我,对不起,冷月。”

我转过头看着田琪琪,田琪琪眼睛四处乱撇,最后落在我身上很无辜的缩着脑袋:“这是他自己猜的,我只是负责告诉他猜得对不对。。。。。。”田琪琪声音小小的,好像说给自己听的。

“陶明明——”我抓住他的衣袖。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陶明明浅浅的笑,似是在给我一些安慰,我看着他的笑想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是,没有,如果他愿意和我顶两句,最后在放弃,我还可以心安,可现在——

“陶明明,你去包手吧,我来看着她们。”林跃放开了一直逮着我的左手,面无表情的走到陶明明面前:“回家之后,也好说一点。”抬眼看着我,林跃从陶明明怀里把我拉出来躺在床上。

陶明明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点点头,径直走到田琪琪面前:“谢谢你。”然后不等田琪琪回答就走到后堂去。

“你怎么会来?”我看着林跃,林跃帮我把枕头垫高了一点。

田琪琪古怪的看着陶明明的背影,嘴里嘀咕着:“还真是不习惯。”

林跃看着我,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并不看着我,坐在我的身边低语:“抬起头,就看见天要下雨了,只是偶然想起来以前,总觉得会有点事情放不下,下雨天跟着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皱着眉——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田琪琪在一边捂着嘴笑,然后似开玩笑似认真地说:“有些时候,看着看着,就成一辈子了,注意——是一辈子,就只能看着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我看着田琪琪胳膊上那一片青,一片紫,再加上她夸张的笑,我真是搞不懂——她的快乐,从何而来。想着她一会说陶明明,一会说林跃,我有一种感觉,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田琪琪在看戏。

“没什么。”林跃冷着脸看田琪琪,嘴角也勾出冷冷的弧度:“不过是和某个人的家近一些,看着她没回来,就想帮大人找找看。”

“哼。”田琪琪鼻孔朝天,斜看着林跃,然后轻笑:“是看到我没回来,推断了什么吧。”懒懒的向后一靠,田琪琪笑得得意,然而“嘶——”田琪琪吸了一口气。

“碰到伤口了吗?”我紧张的问。

“我——”

“她没事,皮厚,死不了。”林跃幸灾乐祸的看着田琪琪,抢了她的话。

田琪琪憋的气鼓着肚子,抿起嘴唇,狠狠地瞪了林跃一会后,突然撒气了般,脸上又漾起笑,甜蜜蜜的:“林跃啊,姐就等你哭的时候了。”

“滚!”林跃看着田琪琪,冷冷的笑。

“哎呀,别害羞嘛,比我小,又是表亲,叫一声姐又不委屈你。”田琪琪可爱的眨着眼睛,轻柔的说着。

“你们是——”我有些诧异。

“谁和她是表亲。”明显的不屑。

“我也不愿意啊。”说的真的好像很不愿意。

“那你们就真的是——”我想说完一句话。

“别和我攀关系。”林跃鄙视的看着田琪琪。

“谁让林伯伯要叫我爸爸表哥。”说得好像很无奈。

“又没有亲戚关系。”林跃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田琪琪。

“那就是你们——”还是姐弟?

“你搞错了吧,我可是比你大!”林跃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田琪琪,一副傲视苍生的样子。

“呵呵呵。。。。。。”田琪琪笑啊笑:“所以,我们是亲戚关系。”

我彻底被人家无视,不过——你们确实是亲戚关系,虽然不是很亲,就像——我和陶明明那样。

田琪琪得意的笑啊,笑啊笑,林跃眯起眼睛,冷酷的脸动了一丝,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眼皮一撩,笑的春光灿烂:“我是时候该去和肖清宇算算了,他当初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什么啊?”我好奇的问着:“班长怎么了?”

“你就是个——汉奸,走狗,卖国贼,卑鄙,无耻,下流,小人!”田琪琪不喘气一口说完,狠狠地瞪着林跃。

反观林跃——貌似心情很好啊,大手一扬,走到我身边:“无所谓。”

林跃看着我浅浅的笑,伸出手轻轻地抚着我胳膊上一处轻轻的伤,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我的身上突然泛起一阵凉意,我看着他狭长的眼眸——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那种眼神。

“林——跃。”我轻轻的唤着他。

“嗯。”林跃抬起头轻轻的笑,又是春暖花开的感觉,刚才是错觉吧。

“冷月胳膊上没有多少伤。”林跃轻轻的说,手抚上我的右手腕,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还疼吗?”

“不疼——”

“她当时双手抱着肚子,除了手腕,她也许后背更严重些,肚子上也会有点余痕吧。”田琪琪突然开口说着。

林跃的手快速的伸到我的衣摆,然后,停住。

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田琪琪在一边捂着嘴笑,笑的咳嗽起来。林跃红着脸一下子站起来,瞪了田琪琪一眼,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寂静。

“把药拿着,记得你的手!”老爷爷走出后堂,到我面前把手拿过去,抬头看了看:“嗯,差不多了。”然后帮我把针起下来。

陶明明站在我的身边,把我拉起来,另一只手还拿着药,他看着老爷爷:“我明天把药费拿过来。”

“这是小事,外面还下着雨,你们快点回家,然后快换衣服,别感冒了,门后面有几把伞,你们拿着用吧。”老爷爷说完走回后堂。

“那我们走吧。”陶明明拉着我的手,看着林跃和田琪琪:“你们能看清楚外面的路吗?从这里走不会迷路吧?”难得的好语气,我看着陶明明好看的侧脸。

“不要紧,能找到,我送她回家。”林跃看了看田琪琪又看了看看我:“你照顾好她。”

说完,田琪琪走到门后拿起一把大黑伞,自言自语:“这么多大的伞,三个人用一个都没有问题。”拿着伞,田琪琪走到我们身边,把伞拿给我:“你们走路要当心。”

田琪琪拿着伞和林跃先出去了,走着走着田琪琪突然回过头对着我笑:“我会告诉我妈我是和人家打架打着玩的,不小心碰到了学校的钢筋。”

“谢谢你,琪琪。”我看着林跃打着伞拉着田琪琪走开,一高一矮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我们也走。”陶明明拉着我走,另一只手拿着书包,然后又放开我的手把药装在书包里。走到门口,他突然蹲下身:“你要是不想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让我背你到家门口。”

我拿起伞打开,慢慢的趴到他的背上。

风还在细细的吹着,雨滴密密的打在雨伞上,咚咚的声音敲着我的心,我努力把伞靠前,不想让他被淋着,其实,伞那么大我和他都不会被淋着。

黑漆漆的道路,我不知道陶明明要怎么看路,我趴在他的肩头,听见他细细的喘息声,我说:“陶明明,千万不要告诉——”

“我知道,我不会说,即便不小心被发现,我也不会让冷叔叔知道,你不要担心。”陶明明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的低沉,让我很愿意去相信他的话。

“嗯。”我用左手攀著他的肩膀,右手小心翼翼的举着伞。

“你当时在叫我是吗?”陶明明轻轻的说。

“嗯。”明知道看不见,我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风吹着雨滴打在脸上。

“我就是觉得——你会找到我。”微微闭上眼睛,有点乏。

“困了吗?”

“嗯。”我是真的好困。

“累吗?”

“不累。”

“你只打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

“嗯。”不可能不管,因为——你一直都在管我,你对我的好,来不及回报,这一点事情,我一定可以做好啊。

夏日的夜雨,让我感到丝丝的凉,趴在他的肩上,我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很喜欢。

作者的话
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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