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百褶裙被风吹的贴在我的腿上，我的头发紧紧贴住我的脸颊，额前的发已经超过鼻尖，耳侧的发滴到肩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的好像是羽毛一样，淡的好像会被风吹散：“是吗。。。。。。”

“是，很好看。”陶明明用左手把我拉在藤椅上，然后用左手轻轻地恍摇椅，藤椅慢慢的晃动着，频率很慢，很舒服，以前，我也这样为爸爸和晴晴摇晃过。

“很累的，不用摇了。”我抬起头看着身侧的陶明明。

“不会，我喜欢摇。”陶明明温柔的笑，笑得我不知所措，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是觉得自己看不懂，不懂这种笑，不懂这种温柔。

“那你换一只手，用右手吧，总用一只手会累的。”我低下头看着手指，轻轻的摆弄。

“右手脏了，会把你的衣服碰脏的。”陶明明不假思索地说着，语气那样自然。

手僵住了，心里又觉得暖暖的，从来没有人，会因为怕会弄脏我的衣服而这样做，陶明明，你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都不知该怎样做，才能对得起，你对我的好。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你对我那么好，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我一定会不习惯，你可知，我的这种担心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因为老是失去，所以不敢想想这——有一种东西，会一辈子属于自己，不会离开。

陶明明就这样慢慢地摇着摇椅，我静静地坐着，然后躺在上面，那时的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那时的我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那样一种感觉，后来当我听完一首叫做《红豆》的歌事，我才隐约懂得了那一种感觉——等到风景都看透，我愿陪你去看细水长流。就好像在那一瞬，我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冷月，冷月。。。。。。”陶明明伸出手，轻轻地抚着我额前的发，摇椅还在一摇一摆。

“冷月，你睡了吗？”陶明明蹲在我面前，就像是牧场的牧羊犬。

“嗯，没有。”我坐直了身子。

“哦，别在这里了，如果感冒就不好了。”陶明明拉起我。

“月月，明明，吃饭了！”陶爸爸站在窗口朝着院子里喊。

“哦，这就来！”陶明明拉着我走向台阶，踏上走廊，当走过餐厅的时候，我顺便把灯开开了。

刚跑到厨房的时候，陶爸爸正在解围裙，转过头看着我们，陶爸爸笑了笑：“你们没帮什么忙，端个菜应该可以——”

陶爸爸话音还没落，陶明明就伸出手去想端两盘菜。

陶爸爸笑着指指他的手，将菜护在身后：“去洗手去。”

陶明明有些稍稍红着脸，瞪了陶爸爸一眼，哼哼的跑去洗手了，擦干净后一个人端着两盘菜就走了。

陶爸爸看着我，然后悄悄的说：“等他回来。”

我一愣神，不过十几秒，陶明明又回来了。陶爸爸指了指电饭煲，笑的狡猾：“我端着这剩下的一菜一汤，你端那个。”

“凭什么？”陶明明冷冷的瞅着陶爸爸，伸手就要去端那道菜。

“因为我只让月月拿着碗筷，既不会烫着，也不会累着。”陶爸爸慢理丝条的说着。

然后我看见陶明明端着汤，风一样卷出去，几秒后又风一样的卷回来，学着陶爸爸的样子右手慢理丝条的端着菜，走到我面前左手拿着我手里三个人的碗筷。

“我可以自己——”我看着陶明明一个人拿这么多，心里有些过不去。

“你负责关灯就可以。”陶明明头也不回的走开，走到陶爸爸面前时，嘴角得意的一笑：“老爸，你就端着电饭煲吧，又不怎么损‘形象’”

陶爸爸眼神放光的看着陶明明，我一个寒颤，我当时就想啊，如果陶明明不是陶爸爸的儿子，那那，那陶明明明天会怎样，我真不会知道，说不定会变成冰棍了吧。

我笑着，看向陶爸爸：“其实端电饭煲也不是很损形象的，如果表哥不————”愿意，我来替你端吧。

剩下的话，我在陶明明冷冷的目光中都吞进肚子，低下头：“那个，表哥，陶明明帮我端碗了，我，我来关灯。”

我似乎听见陶爸爸隐忍的笑声，可我不敢抬头，突然，陶爸爸说：“端就端吧，没什么大不了，老婆儿子都有了，我干嘛还和那些连老婆都没讨到的人挣‘形象’呐。”

风轻云淡的说完，风轻云淡的走了。

我站在厨房里，陶明明冷冷的瞅着他爸爸的背影，好像能瞅出一个洞，周围有着一层低气压，我仿佛看到陶明明手里那盘菜，上空围绕的所有热气都变成了冰渣，然后，哗哗地掉！

“呵呵呵。。。。。。”咽了一口口水，我慢慢地走过去，走过他面前，伸出手指关上灯，厨房里一片黑暗，我不敢多说话，怕陶明明会忍不住上来咬死我。

我一步步艰难地走向餐厅，餐厅内陶爸爸愉快的哼着歌，身后的目光让我颤抖，我是真的不敢回头，突然想起爸爸，心里突然想大叫着——爸，他们一家果真是不正常，这是不是就是变态啊！

身后，那个人终于有动静了，一步步跟上来。

走进餐厅，我快步走到餐桌前。陶明明随后进来了，我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前，陶爸爸接过陶明明手里的菜，摆好，然后将盛好的米饭递给我，还有筷子。

突然陶爸爸笑道：“儿子，脸色好看一点嘛，你瞧，月月都被你吓着了。”我刚要吃进嘴里的饭又拿了出来，总觉得没好事。

“冷月。”陶明明突然笑着看向我：“你抬头看看我，我脸色不好吗？有吓着你吗？”

我怎么觉得阴森森的？天使的身后带着一团火？

我抬起头，连忙摆头：“没有。”

陶明明转过脸，冷冷瞥向陶爸爸，声音也冷得要死：“听到了吧。”

陶爸爸显然是无法消化这急速的变脸，和我一样愣了愣，然后马上笑的春光灿烂：“嗯。听到了，吃饭吧。”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化得了的。

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饭，陶明明夹了菜在我的碗里：“你都不加菜吗？”声音里有着无奈。

“就是啊，月月为什么这么拘束？不会是被明明给吓傻了吧？”陶爸爸一边吃，一边笑啊笑。我看着陶爸爸的笑，我好想说一句——这是我家。

陶明明抬眼瞪着陶爸爸，声音自带着冷气：“爸——”

“哎！”陶爸爸答应的欢快，嘴角抿着微微扬起，好像有什么好事似的，看着陶爸爸笑得快看不见眼睛，突然觉得很像某个人——田琪琪！

陶明明声音冷得冻死人：“当心点笑，别噎着。”说完慢慢的吃饭，动作慢理丝条有意学着某个人。

刚低下头，陶明明突然给我舀了点汤，香喷喷的汤，瘦肉蘑菇粉丝，我抬起头看着陶明明，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可是买菜的时候，我始终没有看他们买了什么。我只是知道他们去了蔬菜区，还有卖肉的地方。

看了眼碗里的汤，我慢慢的拿起筷子，夹起菜在嘴里嚼，咽下肚，我看着陶爸爸笑：“好好吃，表哥你做的菜真好吃。”是的，好吃，我也爱吃。

“这里这么多菜，你可以看看啊，如果不是菜买的不多，我还可以做更多的菜。”陶爸爸笑啊笑，点着下颚，让我看看菜。

“青椒炒土豆，青椒炒莲藕，还有油焖茄子。”都是我爱吃的，也是晴晴爱吃的，记得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我们的晚饭也经常做这些菜。

我看着菜突然愣神了，当初，我并没有和爸爸妈妈说我喜欢吃什么，可是，妈妈总是做一些我爱吃的东西，眼泪有些想涌出眼眶——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吸了吸鼻子，答应了爸爸，不可以哭。

我夹着土豆丝细细的嚼，真的好好吃，就像妈妈做的那样，我笑着说：“表哥，你做的菜真的好好吃，谢谢你！”我夹着土豆丝给陶爸爸，又夹了一些莲藕给他，我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吃一下试试吧，很好吃的。”

陶爸爸激动的接下，就着菜多吃了好几口饭，一边吃一边夸张的说：“哇，不愧是月月喜欢吃的菜，真好吃。”说完看了看陶明明，又加了一句：“尤其是月月亲自夹的菜，更加好吃了。”

“哼！”陶明明狠狠地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低下头使劲的吃啊吃，嘴里愤愤的说着：“不就是会做菜吗！有什么了不起！”

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呐？我看着陶明明又拼命的夹了莲藕，牙齿狠狠的嚼着莲藕，我都能听见渗人的‘咯嘣！咯嘣！’的声音。看着他一副和莲藕有仇的样子，还有那难看的脸色，我有些怀疑——很难吃吗？

“真不愧是儿子亲自挑的菜，吃的是——‘津津有味’啊！”陶爸爸不吃饭看着陶明明，好似很慈爱的样子，可是，就是觉得不对劲。

果真，陶明明一抬头，嘴里面全是饭，张着嘴嘟囔大叫：“闭嘴！吃饭！”

陶爸爸笑得花枝乱颤，陶明明眼神冰冷，一副蓄势待发要飞冲上去的样子。一个笑的高贵，就像是一个饲养员，另一个——陶明明，就像是炸了毛的小狗。

我告诉自己，不关我的事，他们经常这样，我只要吃饱饭就可以了，可是，真的好压抑，我吃个莲藕都怕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我快被他们压迫的缩到一团了，于是，我伸出手，就像是平时上课回答问题那样，我伸出右手，看着陶爸爸，陶爸爸终于看到我了：“月月有事？”

陶明明也看着我，好像也很好奇我有什么事。

其实，我也是真有事情，我抬起头：“表哥，爸爸妈妈当年的赌约是什么？”

“嗯？”陶爸爸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真要听。”

陶明明也看着陶爸爸，看来，他也想听，我点点头：“想听。”

“好吧，只不过，你知道后可要对你爸爸——嗯——”陶爸爸笑了笑，咳嗽了一下：“这主意是你妈妈出的，当初她和你爸爸说‘如果我宋乐清输了，我就围着操场跑十圈，一边跑一边背整篇的《离骚》——五遍！’。”惟妙惟肖的学着妈妈的口气，陶爸爸打住了一下说：“我们的操场是四百米长的跑道。”

“那我爸爸怎么说的？”我着急地问，妈妈都这么说了，爸爸要怎么办？难道到要跑二十圈？背十遍《离骚》？《离骚》这篇文，我在爸爸的书里面看过，里面记载了很多很好的文言文，只是——妈妈，《离骚》，长了一点吧，两千多字啊，快三千了吧。

“难道要跑二十圈，然后背《离骚》——十遍？”陶明明有点想笑的说，居然他也这样想。

“呵呵呵。。。。。。”陶爸爸笑了笑，捂着嘴：“你爸倒是想这样的，可是——”陶爸爸笑得幸灾乐祸，看着我说：“当时你爸说‘如果我输了，你做的事情我翻二倍，外加五遍的《滕王阁序》。”

“为什么又是文言文？！”陶明明有些无语的看着陶爸爸说：“光那个《离骚》，我连一遍都看不完，现在又来这个，听都没听过，看着名字，也不好背吧。”

“嗯，是不好背，不过相比《离骚》，它还算是短的了，可是重点不是这个。”陶爸爸又开始笑了，手肘抵在桌子上，他单手托腮的看着我笑：“当时，我记得你爸一说完，你妈妈就温柔的笑了，然后，你妈妈说了句震惊全校的话。”

“嗯？”我一愣，陶明明也是一愣，傻傻的问：“说了什么？”

陶爸爸歪着头，很正经的说：“你妈说‘冷浩天，你既不用跑二十圈，也不用背《离骚》和《滕王阁序》，你只要——”陶爸爸微微一笑：“亲手织一条围巾，两米长，然后拿到我们班，对我说一句——我输了，就可以了。”

“嗯——？”我嘴角扯阿扯。

“砰！”陶明明掉在地上，嘴里还不忘问一句：“没答应吧？”

“哎呀。”陶爸爸一副很平静的样子，怀念的说道：“记得当时趴在窗户往下看的老师，眼睛都掉了，有的人甚至连杯子都掉了，当时啊，一片沉寂。没人说话，只有你妈妈看着你爸爸温柔的笑，真是想不出来，那些话居然是你妈妈说的。”看着陶爸爸闪亮的眼神，我觉得他是想笑。

“那爸爸答应了吗？”我觉得应该答应了。

陶爸爸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看了看爬起来坐着的陶明明，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当时好多人都起哄‘答应’或者‘不答应’，你爸爸走到你妈妈面前，只是笑了笑问了一句‘织那条围巾的时限是什么时候？’”

“我妈妈怎么说的？”我笑了，心里有一些暖洋洋的，就好像我能看到爸爸和妈妈相互笑着。

陶爸爸揉了一下我的头发，笑了一下：“你妈妈说——放寒假之前。”

“冷叔叔真的去织围巾了？”陶明明问着：“他能织吗？”

“嗯，织了。”陶爸爸笑个没完没了，然后有点要笑抽了的样子说：“从那天打赌输了之后，学校里面的人几乎见面都会互相猜测‘你说，冷浩天开始织围巾了吗？’，有的时候上课，老师也会忍不住问‘浩天啊，你围巾织的怎么样了？’。还有一些女老师最搞喜，直接会把浩天叫到办公室，然后偷偷的和他说‘浩天啊，有问题不会就要问老师。’浩天还笑着说‘老师讲的课题内容我还可以理解透彻。’当时那些老师就笑了说‘我们是说，你要是不会织围巾，可以拿着针和线，我们教你。’”

陶明明忍着颤动，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我也轻轻的笑了，陶爸爸看着我们，接着说：“老师也八卦，经常拿这些事情说来说去，然后，有好多人都会无意听见，最后，传着传着，全校都知道了，就连现在，我们那所高中还有好多新生听过这些事情。”

“那最后怎么样？冷叔叔织完了？完成了赌约？”陶明明似乎很关心结果，我也有些期待的看着陶爸爸。

“算完成，也算没完成。”陶爸爸皱着眉，可是嘴角却在笑着，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织完了没送？还是说送了却没说‘我输了’？”陶明明好奇的猜测。

“即送了，也说了，只是，不是‘我输了’。”陶爸爸突然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在嘴里。

“那爸爸说了什么？”我有些好奇。

陶爸爸嚼啊嚼，似笑非笑：“四个字。”然后看着我，又看了看陶明明：“你懂得。”说完，陶爸爸哈哈笑了，陶明明的冷气没有了，脸蹭蹭的红了。

四个字？

看着陶明明，然后我喃喃自语：“四个字？是我输了？你很厉害？下次再比？。。。。。。”

陶明明抚着额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碗筷，轻轻地嚼着莲藕，嘀嘀咕咕：“笨蛋，明明就是——我喜欢你。。。。。。”

我扶着额头，到底是什么啊？陶明明在那边嘀嘀咕咕，我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猜吧。”陶明明有些无力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翻一个白眼，接着吃饭。

陶爸爸在哪里一边吃一边笑，然后说：“月月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不用急着想，你现在只要好好吃饭，然后，我们明天一起去买东西。”

“真的吗？”我总有一天会明白？好吧，如果真的不明白我就去问爸爸好了。

“不准去问你爸爸哦。”陶爸爸说话吓了我一跳，这也能猜到，果真想一种动物。

“为什么啊？”我不解的问着他。

“因为啊。”陶爸爸突然摆出一副很可怜的表情：“你爸爸要是知道我揭他的‘丑’，回来肯定会剥了我的皮的，好月月啊，别问你爸爸啊。”陶爸爸一副可怜的样子，可是，我很好奇啊。

“看在我给你做饭吃的份上。”陶爸爸继续装可怜。

我还是好奇啊，我轻轻的笑：“我只问问。”

“看在我不辞辛苦的帮你打扫卫生的份上。”陶爸爸动之以情。

我只是问问一下啊，再次轻笑：“我不说是你说的。”

“你也不想你爸爸回想着被人家笑话的时候吧。”陶爸爸晓之以理。

“我——”话还没说完。

陶爸爸一脸病怏怏的样子：“算了，你去吧，大不了，我挨揍一顿好了。”

“爸爸——”不会揍你的。

“我知道，你爸爸病了，不过是练过些散打，打不死我的。”一脸悲戚的神情。

“我——”真不说是你说的。

“好了，就是怕我走了以后，没人做饭给我儿子吃。”眼睛水汪汪的，好可怜，好像——田琪琪。

“别拿我当借口。”陶明明冷冷的说。

“好吧，儿子也不要我了，就让浩天打死我算了。”完全的破罐子破摔啊！

我欲哭无泪，我都没说话呢。。。。。。实在受不了了！

“我不去问爸爸了！我发誓我不问了！我会等着自己明白！”我急急的说着，生怕陶爸爸在说些什么。

“吃饭吧。”好温柔的笑，什么事也没有的吃饭？！你变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以前是不是。。。。。。。

陶明明“哼哼。。。。。。”看着我，分明在说——你也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