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看到的是什么
“听说你辞了工作?”消息栏上出现了一条消息,夏岚点开对话框,回复:“嗯。干不下去了。”
“这样啊。早跟你说了,那个工作你干不久。”
“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算老几。”
“很不幸啊,我还是能排上位的。”
“……我会找到工作的。”
“期待着。”
“哼。”
“那么早点睡,晚安。”
夏岚啪的合上笔记本,倒在床上看天花板。夜晚的虫鸣已经响起,她呼出一口气,捂住了眼睛。
“夏岚!”绿拽住了她的假发,夏岚急忙刹车往后倒退了半步,拉住绿的手咬牙切齿的问:“你干嘛?”
绿死盯着她看,看的夏岚直发毛。她战战兢兢的小声问:“你你到底有什么事?”
绿从头打量到脚,摇头又摇头,终于一拍她的脑袋,语气老成:“少女,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啊。”
夏岚黑线,一巴掌拍掉她的猪爪:“出卖你好不好啊,你日漫看多了。”
“哎哎,你不是已经被学生会的苏合给霸占去了吗?”绿大声惊叫,夏岚恨不得拿起鞋子揍死这熊孩子。
“没那回事。”她头痛的捂额。
“骗人!”绿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根老神棍,“我已经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事实的真相。”
“真不好意思,我一年到头的死鱼眼你看的还不厌啊。”夏岚赶苍蝇似的摆手,回身走了。
绿追上去,连珠炮似的追问:“你们到底什么情况,明明还是那么针锋相对的,你不是超讨厌那个中二病吗?傻了还是脑抽了,还是脑残?你是不是就是个外貌协会啊,看人只看脸的……”
“外貌协会我能承认,但是我的脑子好着,你别诅咒它好不。”夏岚拎着包,不得不忍受她一路的口水攻击。
前面一个人正好迎面走来,她侧身让过,没有正视他的脸。刚想走开,突然发现那个人还站着,绿的声音像是被人按了暂停——突然停了。她不经意的抬头,结果看到了班主任那张小受脸,她还记得自己给过这张脸一个评价——去当人妖再适合不过。
戈青微微一笑:“要去上体育课?”他动作之间,铃铛轻轻的叮呤响。
夏岚只想说,绿的大嗓门真的该改了。一边的绿连连点头,音调瞬间降八度,跟蚊子哼哼似的:“嗯,老师去哪?”如果平时跟她说话也是这样就好了,夏岚白了她一眼。
戈青的眼睛瞟了瞟夏岚:“夏岚同学的诗作已经写好了吗?”
“不,还没有。”夏岚苦笑。
“我很期待你的大作,说实话,你是我第一个在课堂上挑衅老师的学生。”戈青完全就盯着她了,“我发现你身上有很特殊的气质。”
夏岚用眼角偷偷的瞄绿,她一脸哀怨的看着戈青。清咳两声,她问:“哪儿特殊了?”
“说不出,但是我能感受到。”戈青很得意的一笑,满面桃花,“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什么怪癖,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意图,只是好奇罢了。”他冲她摆摆手,“那么,再见,快点去上课吧。”转头歉意的对绿笑笑。
夏岚点点头,目送他走,回头又是一张布满鼻涕眼泪的脸。她叹口气:“好了好了,他只是没跟你说话而已,你到底有什么好伤感的啊。”
绿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地说:“我……我好……我好难过啊……”
夏岚拍拍她厚实的背:“不要难过了,说不定明天他就点你名了,不要伤心啊……”夏岚真的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执着啊,不就没说话么,这就哭了,眼泪真的这么廉价了?现代人,真是难以理解啊。安慰的人,更难理解他们啊。
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有两个,夏岚坐在离沙坑很远的塑胶跑道边上,拔着足球场上的草,眼睛完全不知道看着哪里。
绿奔跑在加速跑道上,一身肥膘不住的颤抖着,班里几个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概无视,像个球一样的快速滚动,在跳板上努力一蹬弹跳了出去——转体360、前滚翻,最后加上一个狗吃屎……这下子全班都喷笑了出来,有几个已经笑倒在了地上。
她气愤的爬了起来,拍干净衣服,对着几个笑得最嚣张最不成器的男生大掌一轮,已经全员趴倒。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绿霸气的拍拍手,哼了一声,扭动着水桶腰走了。
“我真心不想认识你。”夏岚对在自己身边坐下的绿说。
“已经来不及啦!”绿好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满意,哼哼起歌来。
“上帝这娃绝对缺心眼。”夏岚已经感觉到身后视线的密集跟爬满了一身的蚂蚁似的。
“谁知道。哈!”绿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张大嘴,愣住了。
夏岚烦躁的抬起头顺着她的手看那块地方,嘴里嚷嚷着:“别大惊小怪的,女生要像个女生的样子……”她话说到一半也停了。她转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苏合以一个完美的落地拿到跳远的满分。一群女生拥上去递上吗,毛巾和矿泉水。
夏岚像只呆鹅般说道:“还有啦啦队,待遇真高。”
绿给了她一个爆栗,冲着她一阵狂吼:“待遇神马啊,你男朋友就要跟人跑了你也不担心啊!”
夏岚想捂她的嘴都来不及,她只能把头埋进衣服里抱成一团,以证明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疯子。后头一伙人又齐刷刷的回头,一个个都瞪着好奇的双眼,绿一个杀伤力超强的白眼甩过去,他们立刻回过头不敢再看那边。
“你快起来去挽回他啊!把那群小妖精一个爆不漏的干掉!”绿慷慨激昂的挥爪一握。
夏岚忍不住吼道:“你给我适可而止!都说了我们没有关系!你这个小道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声音这个直冲云霄啊,整个操场的人皆回眸行注目礼。
夏岚整个石化,绿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就撤回了班级的大部队。剩下她单独一人被全部的人围观,夏岚第无数次赌咒要跟那个忘恩负义没有义气的女人绝交。
她慌慌张张的看了眼苏合的班级,他也在看她,她的目光被捕捉到时,他笑了。夏岚瞪眼,感觉事情要不妙。可她就是跑不动,只好坐在原地,静观事态变化。
苏合从人群中走出来,像是散步一样,优哉游哉的一步一步走近她。全场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当没看见,十分无压力。
夏岚看着他走过来,那副欠扁的样子,她的牙根又开始痒痒起来。他在她身边站住,伸手:“起来。”
夏岚看了看他的手,很漂亮,但她看见了陷阱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苏合笑的很开心,一下把她拉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问:“你怎么可以隐瞒事情的真相呢?这样会伤你朋友的心。”
“……”来了来了,就说他没好意,这种中二最难搞定。夏岚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就是不说话。
“岚,你可是男生,经常戴着假发很热吧。”苏合笑着伸手摸上她的头,“我来帮你摘下来。”
夏岚彻底雷到,这是要掀他老底啊!她想也不想的一下拉下了他的手,语气低沉的警告到:“你越界了。”
苏合似乎惊愕了一会,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乔装是不容易的,除非你学过。”他又把手伸到了她的头上,“你不是普通的学生啊。”
假发被拿掉,那张清秀的脸也从遮脸的刘海里解放了出来,她拧着眉毛怒瞪着他。苏合反而很高兴:“这样就能看清楚了嘛。明明对着你说话,却看不清你的脸,很阴森啊。”
“你胆子很大。”夏岚理理额前的细发。
“说话怎么还阴森起来了。”苏合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我是学生会会长,胆子不大怎么当。”
两人简直把两旁的人彻底隐形,绿和其他人目瞪口呆——原来夏岚这么中性,原来会长是个狠角色,原来世界这么混乱……
“苏合!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夏岚抬着下巴看他。
“惹毛你我觉得很好玩。”苏合说。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你的人生过的够无趣的。”夏岚挠挠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心情好,你干的这个事我就不追究了。还有啊,不要动不动就挑战别人的底线,可没人像我这样好脾气。”
“哎~”苏合微笑着答应,“你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夏岚扯了扯嘴角,潇洒转身,一招手:“绿,我们走。”绿收到指令,浑身一震,精神顿时抖擞,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对苏合说:“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你可不是好学生啊。”
苏合笑着答话:“多谢关心,我没那种忧虑。”
夏岚随意的摆手离开,苏合微笑的眼神渐渐变冷。他拿起手中的假发打量,皱眉,也离开了操场。一群看戏的人还在原地发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俩是出了什么事啊?这么严重的话我从来没听你说过。”绿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桌面上一脸愁容的问。
“也没什么。”夏岚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你……”绿拉拉她的头发,“你该不会真的喜欢这个人吧?”
夏岚露出半张脸,无神的看了她一眼,又埋进了臂弯:“得了吧,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觉得很火大。他怎么会这样做,他不就只是个中二病吗之类的,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前兆啊少女,”绿支着下巴,撑起了一大块肥肉,“你已经有了依赖感了。”
夏岚一下坐了起来,一双无神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她,半晌,又无力的瘫倒了:“随你怎么说……”
“喂喂喂,你对你自己的感情生活有点关怀好不好,简直是空白一片啊!”绿的大嗓门又发挥作用了。
“你先别吵了,我很困啊……”夏岚蹭了几下,迷迷糊糊起来。
绿无语的看着她,也埋头一起睡了。
夏岚朦朦胧胧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里面有个人似乎她很熟,语气散漫不经意,但是不容拒绝。他说:“这女孩是无辜的,没有必要把她也拉上,找个人用不着这么麻烦,我们还有时间。”
“你已经耗了很久了,再拖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这个女的有这个能力就很可疑了,她说不定认识他,你放过她就等于与错失了良机。”
“那也没有理由绑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先摸清了底细再说。凡事还是小心谨慎点的好,你永远考虑得不够,真不知道本家派你来是干什么的。”
“那是因为你总是太拖拖拉拉。”
“呵呵,这未免言过其实。”
“你快点解决这里的事吧,老头子都等不及了。”
“……我考虑。”
“哼。”
夏岚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两人的对话也就到此为止,她又慢慢睡熟了。等醒来时大部分的话都不记得了,而那个人用的某个词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本家,又是什么意思?
夏岚打个哈欠,理理乱糟糟的头发,顺手拍了绿一下:“起来了,你是想睡死吗?”
“嗯?”绿懵懵懂懂的看了下四周,“什么时候了?”
“很不幸,看这情形,我们一觉睡到了放学,人已经走光了。”夏岚指指四周。
“哈?!”绿猛地坐起来,座下的椅子惨叫了几声。
夏岚流下一滴冷汗。
“快快快,我们快点收拾,五点半的秦时明月就要开始了!”绿发疯的狂扒桌肚,拿起书包就塞。
夏岚旁观这等壮观景象,慢悠悠的收拾起来。
“小岚啊,我先走了!”一阵风刮过,绿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夏岚无奈的耸耸肩:“我也该去上课了。”
夕阳透过玻璃,黄昏微微泛红,嫩藕般的瓷杯还放在窗台,勺子上有着一朵淡粉色的花朵。花不落,泪不落,爱你还是伤你,我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