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惠妃怀了自己的孩子，她竟那般淡然，这更证明了她不爱他，明知不是她下的毒，他却不为她开脱，那晚，她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将他粉身碎骨。

“我已是残花败柳，你拿去便是。”

“既然皇上喜欢别人穿过的破鞋，拿去便是。”她说的那么顺其自然，仿佛一切都是本该那样般，莫子煊从来不曾感到如此羞辱，他是一个男人，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她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

原来一切都误会着，他对她失望，她对他死心，不是不爱了，而是，爱得太深，蒙蔽了自己的心，失去了本能的理智。

“告诉朕，她在哪儿？”他期翼地望着若尔，他要去找她，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一个大半年，再也不能错过了。

“我确实不知道。”见他这般难受，若尔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就算你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心，早已死了，她不会跟你回来的。”或许，易承川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那个温润如玉的绝美男子。

“不，朕只想见她。”此刻，他只想见他，她的容颜，她的神情，一颦一笑，还有最后那晚绝美的泪痕，侵袭着他的回忆，她是那么绝望，绝望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于他而言，这是多大的悲哀。

洛水村庄。

箐儿为我们安排的住处竟是如画般美的地方，不大不小的木屋，门前圈着大半圈木栏，门堂种着花花草草，屋内的陈设素雅干净，这里的空气格外新鲜，屋后有一条小溪，溪对面是一排排成群的杨柳，正是嫩绿时，这里，美得让我不想离开。周边的村民也是热情万分，纯真质朴，来的一路上都在向箐儿打招呼，她非常受欢迎，她的性子与若尔一样直爽，却更细腻些。

“张大娘，二宝呢，怎没见着他和你一起。”她笑着向正在背柴的妇女打招呼，那二宝是她孙子，平日里可以不也离不开她。

“箐儿来了啊，二宝那小子和李四叔家的儿子打鸟去了，进屋坐坐不？”那大娘见是箐儿，简直乐开了花，朴实又热情。

“不了，我带几个朋友四处走走，您忙您的。”

…….

一路上都是认识她的村民，对她十分友善，我很好奇，承川却习以为常，后来才知道，洛水村庄是箐儿娘亲的娘家，每次回村里，总会带许多用的吃的，散发给村民，她的娘死的早，自从她娘死后，她将曾经的老屋建造成了现在的样子，可见箐儿对生活也是充满勒幻想与憧憬，一般的人是想象不出来的，只可惜一个女子不得不在只身在江湖上打拼，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洛水村庄的所有人。

“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想要她们过得好，所以我不得不努力赚钱，钱是最好的东西。”这是箐儿说的一句话，给我的感触颇深。

箐儿回去之后，我与承川一同将马车上的行礼拿了下来，这里都已经叫人收拾好了，没有其它事可做，承川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我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离开京城已有大半个月了，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我想，若尔肯定是没什么事的了，我的心里，总算好过了些。

偶尔，我和承川也会到城里集市上逛街，我却不得不女扮男装，日子过得倒也平稳，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难道打算一辈子这样？我不想再顾忌这么多，全由自己的心性来，这样很好，不是吗？或许，我们像洛水村庄的村民认为的一样，做一辈子的兄妹。

承川为我做了一把木琴，就安放在屋后的小溪旁，正对着排排柳树，座座山峰，我感激他的细心，无聊时我总会用这把木琴来消磨时间。

兴许是因为箐儿的原因，周边的邻里对我和承川也格外友善热情，家里倘若打到什么大的猎物，如野猪、山鸡，总会记得往我们这儿送些过来。

承川进城找箐儿去了，我留在了家里，他本让我一同去的，我想，来了这么久，他们连单独聊聊的机会都没有，每次都有我在场，趁这次机会，我故意抽了身，只告诉承川，李婶今日不在家，让我代看下孩子。他走后，我将要洗的衣物放在木盆里，准备去屋后的小溪边清洗，还未出门，便听见有人在唤我。

“暮雪，在家吗？”是周嫂的声音，我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门堂。

“周嫂。”平日里，周嫂对我们特别照顾，她家的小女儿比我小一岁，温柔可人，十分讨人喜爱，“进屋坐。”如今的我，与一般村民一样，穿着简朴的衣物，用青色长布挽着一头发丝，尽管如此，依旧掩不住我与世俱来的光芒。

我给周嫂倒了茶，将她带来的糕点收好，便坐下与她攀谈。

“暮雪来这儿，也有好几个月了吧。”她轻轻牵起我的手，亲和的问道。

“恩，两个月半了，开春的时候来的。”我如实答道，却不知道怎么周嫂怎么突然间问起了这些。

“今年多大了？”

我想了想，离开柒水宫时，十五岁，是清照王朝公元07年，今年，该是十六了吧，这样想想我的生日辰都还没过呢，婆婆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记得，连自己也忘了，我努力回忆，好像…惠妃大喜那日，是我十六的生辰，莫子煊给我了今生最深刻的生日礼物。

“十六了。”一十六，不大不小的年纪，心却已苍老，除了感慨时间悲凉，我还能怎么样呢。

周嫂听我一说，笑的春光灿烂，像如获至宝，更靠近的向我坐了过来，弄得我一头雾水。

“十六可不小了，你哥哥可有什么打算？”

我哥哥？我想起来了，是承川，不等我回答，周嫂一个劲儿地自顾着说：“我们家原山长你两岁，那孩子为人老实，又勤快，周嫂也就这么个儿子，你呢，水灵灵的，原山他爹也喜欢你，要不…”

我终于明白周嫂的意思了，脸不觉有些发烫，要怎么回答呢，我低头不语。

“周嫂，我这做兄长的还想将暮雪多留两年，让您白跑一趟了。”承川是我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抬头，见他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面带浅笑，神态自若地向我眨了下眼，我如释重担，反倒是周嫂，笑容僵硬。

“暮雪已到了出嫁的年龄，你这做兄长的倒也不急？”她有些责怪。

“不急，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离开了，她倒会不习惯。”他似乎故意说与我听，我抬头瞪着他。

“瞧你说的，这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况且原山那孩子对暮雪也上心，要不你也听听暮雪是怎么想的，暮雪，你可愿意？”周嫂随之将“矛头”指向我，我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承川。

“暮雪…一切都听从哥哥的安排。”我装作小家碧玉的样子，心里却偷乐着，这下他可得罪人了。

清照王朝御书房。

“主子，属下已查出，婉贵妃在覆雪国曾用的名字叫单暮雪。”战济直直跪在地下，回禀刚刚得到的消息。

“覆雪国那边有没有她的消息？”莫子煊想从覆雪国先下手，如果没有猜错，这一次她会再次用另外一个身份隐藏，而很有可能便是她曾在覆雪国用的名字，要不是那晚亲眼撞见她与单若飞见面，听见他们说的那么些，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那半年她竟去了覆雪国。

“属下在覆雪国境内再没有发现姓单名暮雪的女子，倒是清照王朝江南一带有四名女子同名同姓，扬州城内有两名女子同名，其中一名只叫暮雪，听说是前不久才去的。”

“继续查，朕要最准确的消息，越快越好。”莫子煊现在的心情有些紧，是她吗，这里面的人里，有她的存在吗？

“是，属下告退。”

……

洛水村庄。

周嫂走后，承川打笑道：“要是我半路不会来，我们家闺女可要出嫁了。”

“指不定呢，我瞧人家原山就挺好，适合过日子。”我学着他怪腔怪调，不等他说下一句，我径直往里走去，端起原本想洗的衣物，他跟了进来，随手夺了过去，我望着他，遂又问道：“你不是进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是说替李婶家照看孩子吗？孩子呢？”

“你…….”我气结，却有些像做了坏事，有些心虚。

他陪同我来到屋后的小溪边，我拿着木棍轻轻拍打着衣服，他在一旁清洗，有时候相对一笑，又不觉着累了，索性衣物不是很多。洗完后，我们收拾好一切，将木盆放在一旁，在小溪石旁坐下。

“我迷恋这样的生活。”我淡淡说道，纵使我的前方再也没有我最爱的梨树，我终究会被那片柳树所感动。

“我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只要你需要，我便在。”有时候，他会想，即使她没有与他执手相伴，只要她安好，他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