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却真的舍不得蹉跎她半分啊。

阿珩……

他痴迷地盯着她绝色的容颜，却没想到她扑通一声跪下，瘦弱的只剩骨头的身躯微微颤抖，她的牙用力地咬着下唇，许久许久，她沙哑地开口：“叶臻……求你，救救他。”

他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好一阵子心情才缓缓平复。

……多年未见，如果不是有事求他，她还是不回来见他一面？……

“求你，无论什么，救救他！”她用力地拿头撞地，娇嫩的额头渗出血迹，那架势，道童想拉都拉不住。

“谁……谁？”他沙哑地问道，多年与世隔绝，他已经和那个世界断开太久了。

“巫黎。”她飞快回答，漂亮的眸子满是祈求，“无论是什么条件，救救他……阿臻……殿下。”

她咬牙，那个熟悉的名字刚刚滑出嘴角，却转瞬被那个尊贵的称呼取代，她祈求，为了她的丈夫，她苦苦地祈求。

“起来。”他咬牙，一字一顿，“先站起来。”

她固执地望着他，璞玉般的眸子深处，是他熟悉的倔强。

“你不答应，我不起来。”她盯着他的眸子，声音萧瑟。

道童皱了皱眉，道：“姑娘还是起来吧，我们尊上不理世事已经许久，姑娘就不要给尊上添麻烦了。况且，这里是玄族的叶臻尊者，不是大靖的臻皇爷。”

她瘦弱的脊背颤了颤，璞玉般的眸子盯着他，眼神深沉得令他心痛。突然，“噗”的一口，嫣红喷出了她的贝齿，病态染上了她的娇颜，她身子一软，摇摇晃晃跌倒在他怀里。

“怎么会……”他的声音发颤，手指抵着她火烧火燎的额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失声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深沉的眸子恢复了原来的潋滟。

“回禀尊上。”道童腿一软，跪倒，“大将军巫黎战死沙场，铁甲和军功，昨日送回。”

什么……他心头一凉，那个英武的少年将军，死去了？

怀中的她颤抖个不停，漂亮的眸子没有任何焦距，她的嗓子哑了，无声地喊叫着：求你，救他，救救他……

但他死了，所以，他什么也救不了。

怀中的她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悲哀与无奈，竟不再祈求，只是用空洞的眸子瞅着他，不动。

“这就是最后一幕了。”

眼前奇异的幻象逐渐消逝，清漓微微叹气，修长的手指合拢，一股晶莹的水柱融入手心。

“……那是佩夫人临走前，留下的？”沉默已久的黑袍人问道。

清漓微微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应该不是……这段记忆的主角，很明显是叶臻尊者和定陶公主叶珩。”

我没有说话，一手直头，一只手无聊地画圆圈。“……我发现他蛮花心的啊。”我抬眼望着黑袍人，“我说那诗是写给我母亲的吧……你诳我很久了。”

“宗主早就知道？”黑袍人声音有些莫名的萎缩，“……看来在下还是不了解堂主。”

我叹气：“他要真那么好理解，你早超越他，成为飞鸟堂堂主啦！……鬼知道这种奇妙的感情啊，头疼。清漓公子，我这里也有一段‘幻象’，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天是极其宁静的颜色，云朵排列的顺序很有意思，规规整整，一排一排，似乎是特意安排好了一般。

俊雅的青年一身白色法袍，广袖翩然，桃花般潋滟的眸子充满笑意，有一下没一下逗着摇椅中的婴儿。

“多谢你，尊者。”摇椅旁的少妇笑得委婉，璞玉一般的眸子深处是浓浓的温情，她细软的手指被婴儿窝在手里，看着婴儿咯咯微笑，她的眉头抚平了，以至于她的容颜便更加美丽。

“阿朗，拜托给你了。”少妇轻轻摩挲婴儿的胎毛，嘴角弯弯，眼底是满的快要溢出的爱意。

她轻轻跪下，艳丽无双的面颊靠着婴儿小小的脸，悄然微笑。“抱歉啊宝宝……娘亲无法陪着你成长……未来的一切，你都要自己走下去。但这里是娘为你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你一定会顺利长大！会的……你会长大的，终究有一天，长大的你会回到皇宫，接娘亲离开那个罪恶的牢笼……”

他静静看着。她的泪无声地留下，惊艳世人的面孔逐渐被憔悴洗染，她就那么悲伤的抱着她的孩子哭泣，澄澈的眼底，已经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暗淡。

曾经，那璞玉一般的眸子，“啪”，碎了。

……是谁带走了她的笑容，带走了她倾城的娇颜？

叶珩，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我如此的爱你，我一定把你当做我的生命……

嘤嘤稚子，扯着俊雅公子法袍下摆，摇摇晃晃抬脚学步。

澄澈的大眼睛，昆仑美玉一般的瞳仁，一笑起来弯弯如月牙，带着小狐狸般的狡猾。

她高昂着头，花瓣一般柔嫩的嘴唇微抿，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

“继续走下去，阿朗。”他微笑，弯腰牵着她的小手，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

“呀……呀……嘤呜……”小小的女孩牙牙学语，大眼睛睁得格外大，小手被他的大手紧抱着，呵呵笑个不停。

“阿朗，不要怕，走下去，走下去。”

走下去啊，不要怕，前面的路，会比以前更加困难。小阿朗。

可爱的小婴儿一步步成长，春去秋来，稚嫩的幼子易成长为秀雅的小童。

他站在长墙外，透过雕花的长墙窥视着花园子里嬉戏的女童。

雪白的长衫，精致的彼岸花纹，女孩梳着可爱的包包头，居高临下站在假山上，对下面一帮小弟子们指手画脚。

眉宇间的飞扬，带着巫黎的颜色。

瞳仁间的温润，带着叶珩的点滴。

曾经的小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母亲绝色的容颜会在她身上延续。

阿珩，阿珩……原来你从未离去。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澹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水色的回忆逐渐消逝……

原来回忆，不过是这些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