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第一章 仙魔战

细雨微风中，她凝视着远方的群山，眼神空洞且无力。风吹拂她的面，柔软的青丝随风飘摇，而雨，始终无法靠近她。

一身素白，白得让整个天地都因此黯然。未施粉黛，却依旧耀眼。

她，看似淡然的外表下又有谁知道那内心的波涛汹涌。 从回来直到现在，心念间，反反复复出现的画面。也不过是他最后对自己刺出的那一剑。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从后传来。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除了那个喜欢身着耀眼大红衣衫的男子，还有谁在没有他的允许下来这里——隐山。 “那时，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对吧。凝夜！”被男子从后拥入怀间，她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暖。她说，而他依旧是微笑不答。 “天凉了，丫头该回家了。”

女子任由凝夜牵着自己的手。从隐山到玉虚峰，即使不御风而行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到。 “神君……”

“叫我凝夜！”

“凝夜，你要怎么处置殇。”殇，魔界新任君主。前不久于仙魔大战中被凝夜所俘。提及殇，凝夜的手不由得一紧，力道之大便是同是仙身的女子也不免蹙眉。 片刻后，凝夜方才松了力道。转头看着眼前正望着自己的女子：“仙魔不两立，这还要我多说吗？”

转眼，妄尘殿已近在眼前。犹豫不决的女子终究还是开了口：“凝夜，放过他吧！”凝夜笑容依旧，只是温度渐无。“你这是替他求情？”

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但他始终没有料到的是，相识三百年的她，对自己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

“你知道这不可能。”凝夜敛去笑意，连声音也难得的严肃起来。“纵虎归山，迟早作茧自缚。况且他不是别人，是与仙界为敌的魔界君王。”

女子道：“他不会与你为敌，也不会跟仙界作对的。”

“你倒是了解他？”

女子怔住了。看着凝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莫名一紧。相处三百年，他终究是信不过自己。那，当初又何必让自己去魔界卧底呢？

犹记在魔界的那些日子，自己多想早一些回到昆仑，回到他的身边。可是，谁也不知道，再见之时迎接自己的却是他亲手刺来的剑。

他只是想毁灭魔界封印，只是因为殇最后将封印之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情有可原。可是，那时他的眼神是多么可怕，下手是多么狠绝。终究如一块烙印印在了心间。

那个人，从来都是喜欢你的。你出手之时可曾有过一丝不舍？

她多想亲口问他。只是再也没有勇气了。那个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人啊。

凝夜看着女子的眼神，隐隐猜到了什么。一声长叹，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天劫在即，一切等过了再说吧！”女子又是一阵疑惑，皱眉道：“不是说还有两百年吗？怎么会这样。”仙、人应劫，渡过者自然是修为大进，渡不过也可重入轮回，再修天道。而他，早已属于神族，应劫成者成矣。但一旦失败，便是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以即使高傲自负如凝夜的，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凝夜，便是遗留在仙界的神。以神之尊兼掌整个兵权，与魔界相争数万年之久。其威望，便是当时的仙帝烛炎也难以匹敌。

神的寿命与天地一般长久，若无劫难，就真真正正的是永恒。

回到了妄尘殿中自己的房间，女子脸上写满了忧虑。三百年前，师傅在天劫之下寂灭，那时她尚是一个豆蔻年华的丫头。那时，有凝夜陪着她。三百年后，他却也要面对天劫了。

“傻丫头，别多想呢。我会没事的！”许是太过入神，竟连凝夜的到来也不曾发现。由着他将自己拢入怀间，女子顺势便往他怀里挤，只是想离他的心更近一点。凝夜迟疑着，但终究还是没开口。她想要的，自己一直都明白。以前不说，而现在是不能说。

“晨曦！”

女子惊讶的离开了凝夜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丫头，而是晨曦。三百年来，晨曦二字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唤出。原来，是那样好听。

晨曦！晨曦！

凝夜就那般唤着，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传入女子的耳里，融入心间。晨曦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先前所有的不快顿时化为乌有。

“你……”

方才开口，凝夜的唇早已贴了过去。晨曦大脑一片混乱，丝毫没有想到凝夜的这一举动。想要推开他，自己却没有了一丝力气。晨曦笨拙的回应着，任由凝夜的手游曳全身。所过之处，如火灼烧一般。最后，感觉到他的手在撕扯自己的衣带，晨曦惊觉，慌忙按住了他的手。

凝夜离开了女子的唇，近看女子，那想要直视却又故意逃避的目光。凝夜微笑，然后突然出手将女子打横抱了起来，放在榻上。女子将头埋入被窝，再不敢看凝夜一眼。

越是如此，凝夜却越想挑逗。扳过女子的头，四目相对，那泛红的脸色，带着常人一般的羞涩。凝夜方才惊觉：

她既是仙，但同时也只是柔弱需要被保护的女子而已。

是自己高估了她。

心渐渐的融化，和着动作也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凝夜的唇再次印了上去，细腻而柔和。晨曦闭上眼，慢慢的回应起来，也不再像开始时那般笨拙。凝夜的手再次扣上了衣带，轻轻一拉，那天蚕丝织就的银衫顺着双肩滑开。露出的肌肤，雪白凝脂。

凝夜离开了晨曦的唇，沿着女子的颈项一路轻吻。直到肩头，凝夜豁然停住。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那个人的脸，以及他对自己说的话。凝夜的脸上，有痛苦的痕迹一闪而逝。翻身而起，手一挥，榻上的被子张开覆在了晨曦的身上。晨曦疑惑的睁开眸子，望着已然安坐床头的凝夜。正迎着他那带着嘲讽甚至鄙夷的目光。

他微笑的神情，如同他的仙剑——凝霜，深深刺痛了晨曦的心。

泪光，模糊了视线。晨曦缓缓起身，整理好衣服。再不说一句，跑出了房间。于他而言，解释永远都显得苍白无力。

晨曦找到了殇，他被关在九重天上的囚牢中。四肢被捆仙绳锁住，全身由银色光幕围着被悬在半空中。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殇看着门口的女子，百感交集。晨曦看着半空中的男子，虽然是被囚禁，但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眼中隐隐透露出的傲气让人看得不真切。“你还在恨我吗？”晨曦有些害怕再见到他。殇摇头：“自你来到魔界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封印之力而来。”晨曦惊讶的抬头，正迎上殇的目光：“那你最后还把封印之力转移到我身上？”殇叹息道：“当时情况混乱，况且又没有人是凝夜的对手，若我死的话，封印之力就会消失，到时整个魔界结界大开，无所遁形。”

“所以你将封印之力转移到我身上，料定他不会伤害我。只是……”脑海里闪过他刺来的仙剑，晨曦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掏空。

“这是我没料到的局面，对不起！”殇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也难免有些后怕。虽然最后有将她推开，但也后悔自己的做法。晨曦摇头，阻止让自己再去回想当时的场面。“我来救你出去。”

“有凝夜在，我们出不了九重天。”殇淡淡的说道。

“他闭关了。”晨曦一边回答，一边靠近银色光幕。“我要怎么做才能放你出来？”殇道：“把你体内的封印之力度给我，我自有办法出来。”晨曦点头，双手作兰花状交叉于胸前。体内真气运转，有淡淡的蓝光在指尖闪烁。片刻之后，蓝光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暗红的光晕，化作一束红色光影，透过了银色光幕，直抵殇的胸口。才一接触，晨曦顿时感到一阵虚脱，体内那团本不属于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的倾泄溢出，顺着那道红光流入殇的体内。

等到那道真气流失殆尽，晨曦才行收功。再看殇，原本黯淡的身体重新焕发出绚烂的光彩。周身红光涌动，映得他原本苍白的脸成了红色。接着，红光暴涨。将围绕周身的银色光幕生生逼退，直至破灭消散。晨曦知道他要运功逼断捆仙绳，脚下不自觉的退了几步，直到囚牢门口处。

脚下，隐隐颤抖。继而，是四条捆仙绳的源头处传来隆隆声响。晨曦急道：“你快些吧，四相护法听到声音就要赶来，到时就麻烦了。”

话音刚落，只见半空中的殇四肢一抖，缚住四肢的捆仙绳一阵抖动、挤拉，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化作片片柳絮，四下散落。殇再不迟疑，飞身来到晨曦身旁，拉住她的手便往门外走去。才踏出仙牢，便遇见听到响动急切赶来的青衣女子。晨曦曾在瑶池会上见过她，正是四相护法中的朱雀。

“晨曦？”朱雀眉头一皱，却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晨曦潜伏魔界的事凝夜在俘获魔君之后已向众仙说明。而现在，可又是神君的安排？

正当朱雀疑惑之际，殇早已一掌辟了过去。趁着朱雀慌忙应付间，殇更不迟疑，牵着晨曦便御风而起。只是九重天乃仙帝居处，各方仙家重重守护。两人才行飞到凌霄殿外，四面八方天兵天将滚滚而来多如过江之鲫。

七个老头当先而立，手中各执法器，各守一方，口中念着咒语。北斗七星阵，六界之中最抢的防护发阵。巨大的半圆形光幕遮天盖地而来，将两人笼罩其中。晨曦的一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环视周围各路仙家，并不见凝夜的身影，这才好过一些。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还等着自取灭亡吗？”

一人立足半圆形光幕顶端，身披银甲，手持化戟，虎目圆瞪，威风凛凛。

“他是戟神杨应，新列仙班。六界都说他修为及其高深，但是能这么快成为统领十万天兵的都天元帅，也让人讶异。”晨曦说道。看着这个兵权仅次于凝夜的人，心里有莫名的情绪在跳动。

殇抬头，仰望着头顶的人。目光中隐有激动，未来，便是你我二人的对抗呢。

晨曦只觉得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力度突然增加。回头看着身旁的男子，眼神炯炯，透露着莫名的狂热。一时间，心间隐有不安情绪在作祟。

你倒是了解他？

了解吗？

只见殇放开了手，剑指一出。一道红色光芒瞬间便射向半空中的杨应。但在靠近光幕的时候却被银光生生消逝掉。与此同时，半圆形光幕银光暴涨。

殇眉头一皱，又是一道红芒打出。这一击与刚刚试探性的攻击不同，倾注了他体内的封印之力，其威力强大了又何止一倍两倍？

红芒再次遇阻，阵外七星君连连挥动手中法器。那道银色光幕瞬间暴涨，光芒耀眼刺目。似乎又要将殇的攻击消融掉。只是这一次，红芒只是微微停止了片刻。便将银色光幕刺破，势头锐减，但还是迫不及待的向着戟神杨应击去。

杨应手中神戟一挥，毫不费力的就将已是强弩之末的红芒挡住。众仙还没来得及欢呼，却同时一片惊讶声起。

魔君殇牵着百花仙子的手，毫无征兆的从那光幕破开的地方飞了出来。一掌早已劈向杨应的胸口。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竟连周围的各路仙家也没看清。等到反应过来时，殇已然出了法阵。

只是杨应也非等闲，凌空后跃，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殇满蓄杀戮的掌风。

仙界这边见法阵已破，北斗七星君立即后退，又是八人出列，从八个方向催动真气攻击殇。一时间，漫天光影流动，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殇双手结印，周身萦绕着殷红光晕，如鲜血一般浓烈而诡异。然后红光化作万道触手弥漫开去，硬将漫天五颜六色的光华覆盖、消逝。没等八仙反应过来，那写红色触手早已近在眼前，继而透胸而过。八仙同遭巨创，往后退却。

魔君实力，可见一斑。

一击之力，便破开了八仙联手。不能说八仙没有能力，而是魔君殇实在太过强悍。也许，只有他才能匹敌了？只是，天劫将至，他自顾不遐，又怎么会再管这本与他毫无关系的仙界呢。

就在众仙焦虑之际，一道银光直透层层密云，冲破九重天。众仙看这阵势，心里都不由一定。他终于还是来了。那个众仙敬仰的司战之神——凝夜！一声怒吼，却是水麒麟托着红衣男子狂奔而至。

水麒麟凌空急奔，越过众仙落在了正中。凝夜看着前方的两人，嘴角还挂着那抹仿似永恒的笑意。看了看殇，又将目光落在了晨曦身上。

晨曦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若不是三百年的相处，她又岂会看懂他眼里的愤怒与失望。

凝夜道：“丫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到我身边来吧。”凝夜如此说，自然是想为她开脱，众仙岂会不知？晨曦又岂会不懂？晨曦迟疑、犹豫，但终究还是如木头一般站在原地。“求你放过他吧！”她低着头，轻声的说。

众仙震惊，惟有凝夜面色依旧。杨应离得较近，听得真切，脱口就道：“不知好歹的小仙，本尊第一个就要灭了你。”说着手中神戟一挽，就要动手。

众仙骇然，目光齐齐看向凝夜。杨应此举，分明是不把凝夜放在眼里。晨曦乃寂灭三百年的大神镜天之徒，天劫之前托付于凝夜。三百年来，凝夜倾心教授，才有了今天的上仙，百花仙子晨曦。虽然她资历低下，修为也只算中等。但众仙平日都对她亲睐有加，说到底正因为她是凝夜的人。杨应如此做法，显然是不将凝夜放在眼中。

没等杨应出手，凝夜已然道：“自家事自家处理，不需要劳烦元帅呢。”话音刚落，胯下水麒麟感应到主人的心声，一步一步向着晨曦走去。晨曦抬头，看着慢慢靠近的一神一兽，心乱如麻。就在这时，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一道背影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只听殇淡淡说道：“你的对手是我。”接着，又听殇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的话：“他现在不会听你解释的，你先召唤火凤拖住杨应，一有机会我们就离开。”话音止，殇已闪电般冲向凝夜。凝夜凌空跃起，半空中右手一挥，一柄仙剑现于手中，宛若秋水、寒气蒸腾，正是凝霜。二者一旦接近，银光红芒交织在一起。饶是修为低下的小仙，已经分不清战中状况。晨曦便是如此。

那边斗得正酣，这边杨应终究没有听凝夜的话。神戟脱手，便向晨曦杀来。晨曦后仰贴地，险险的避了开去。

“元帅切慢！”有好心的仙家想要劝阻，毕竟晨曦之于杨应，犹如星火比之耀日，高下立判。只是在场众仙除了凝夜还有谁能拦他。几个回合下来，胜负早已明确。晨曦左躲右闪，几次差点被神戟穿胸抹喉。情知照如此下去，终究难逃身死。几经险象环生后，终究听了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