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林沁在环翎的坚持不懈下，终于答应去园子里散散心，穿过月亮门，两个人走在去往毓灵湖的路上。

王府的风景很好，庞大恢弘，富丽堂皇的。

环翎在他身边像只欢闹的喜鹊，兴致勃勃地介绍道：“王妃，您来王府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看过咱们王府的景致吧。奴婢斗胆给您介绍一下……”

“咱们王府的位置特别好，被流经皇宫的清河、海河、晏河三水环绕，那可是……怎么说来着，哦对，泽被天恩，钟灵毓秀，呵呵呵，这两个词刚跟穆将军学过，竟然用上了。”

“一共有一百六十六间房，那边是祠堂，往北是葳蕤轩、凌寒轩、摘星阁……”

“再有百步就到毓灵湖了，那湖特别大，毓灵湖后面就是后花园了，再往后是王爷平时最喜欢去的马场和演武场……”

环翎自顾自边走边介绍着，说得不亦乐乎，林沁看上去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寻找过去的影子。

入府以来，他头一回欣赏王府的景致，这里每一处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景致似乎跟过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亭台楼榭看上去没有过去那么高了。

他曾经与小石头在湖边的假山里玩过捉迷藏，后来不小心一起卡在了里面的一个小山洞里，相拥着过了一天一夜，后来被老王爷特意带回来寻找他们的猎犬给发现了。

曾一起在毓灵湖里抓过鱼，用先皇御赐给老王爷的宝盔就着湖水把张管家精心养的大红锦鲤给炖了吃肉。

一起在演武场放过爆竹，把旁边马厩里老王爷心爱的宝贝战马都给吓惊了……

当然，祠堂是他们最经常光顾的地方，每每受罚，两个人都是一起跪，在被萧瑟秋风灌得更加阴冷的祠堂里相拥取暖，依偎而眠……

林沁陷入那些美好的回忆中，有些泛白的唇角微微勾起，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他跟小石头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不过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奢华炫目，林沁从未觉得那些与自己有丝毫关系。

过去小石头就是他的天与地，如今他的天地厌弃了他，王府的一切就更加让他高不可攀。

来到湖边，阳光很好，灿烂而不刺眼，和煦的春风拂过湖边刚及膝盖的香蒲草丛，向湖面掠去，让平静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可林沁却闷闷不乐地看着那一圈圈的波纹，盈盈秋水般的双眸漾着失落惆怅。

昨日恍恍惚惚从地牢附近往回走时不知走了有多久，后来被出来寻他的环翎找到，才把沾了一身尘土、面容憔悴的他给带了回去。

经过环翎向穆云打听，他才知道王爷生气的真正原因。

王爷生辰宴上，方零榆向他敬酒后，他就把陆星辰给他的紫金渡厄丸给吃了，没想到这药丸真的救了他的命，也成了他“自导自演的罪证”。

可是，当他想要解释再去求见王爷时，王爷就是不见他。

他在西厢房门口冰冷的地面上跪了四个时辰，也没见到王爷。

后来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才被环翎他们给抬回了凌霄阁。

环翎见林沁若有所思的样子，温声细语地安慰道∶“王妃，您别想那么多了。奴婢问过穆将军，他说那二黑的供词有很多可疑之处，他正在对那人严加审问，奴婢相信用不了多时，便会还您清白的。”

她好不容易才把王妃劝出来散散心，总得让王妃想开些，不然总是这么愁眉苦脸的怎么行？

见林沁依旧没什么反应，她向湖面远远望去寻找着，随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王妃，您看！是白鹄！【即天鹅，见注1】”

这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林沁的神经，他抬起软软的脖颈，开始寻找起来。

只见湖正中一对雪白的白鹄像两朵硕大的白莲浮在水面上，优雅地向对方靠近，细长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黝黑的嘴角在相互奔赴后轻触在一起，远远望去形成一个心的形状，仿佛在昭示他们的幸福和谐。

林沁被这美好的画面感动，水晶般剔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憧憬，莞尔一笑。

不知不觉想起九岁那年，他跟小石头曾经在湖边的草窠里捡到一只小鹄，灰突突丑唧唧的像个小鸭子，该是跟妈妈走散了。

他跟小石头觉得它可怜，便将它养在小石头住的摘星阁里，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灰，精心呵护了三年，丑小鸭竟然长成了一只漂亮的白鹄。

他们想将它放生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可是小灰却眷恋着他们不肯走，直到十三岁那年，他与小石头分别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小白鹄。

“小灰，你还好吗……十多年未见了，还记得我吗？怕是像小石头一样早就把我忘了吧……”林沁喃喃地小声念叨，不知不觉，晶莹的泪水朦胧了双眼。

环翎见王妃又要哭，有点着急，恳求道：“这怎么又哭了呢？王妃啊，您高兴点行不行啊？”

林沁连忙偏过头去，轻轻用衣袖拭了拭眼中的泪水，轻轻说道：“环翎，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环翎连忙急着说道：“别呀，王妃，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急着回去啊。”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身后的假山，积极地劝道：“要不去假山上的凉亭里坐一会儿，奴婢叫胖管事把午膳摆在那亭子里，您就在亭子里吃，如何？”

林沁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假山，虽然没什么兴致，却不想冷了环翎的关心，淡淡道：“也罢，走吧。”

环翎立刻高兴地回道：“得嘞！”

……

假山上是一座重檐四角攒尖亭，大理石圆桌桌边，方零榆坐在段浩轩的大腿上，双臂环着段浩轩的脖颈，一双含春杏眼深情地与段浩轩对视，娇嗔地说道：“你不想我啊？”

“怎会不想？”段浩轩微笑着淡淡道。

方零榆向前蹭了蹭，贴上了段浩轩，柔柔地说道：“说好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去看我的，怎么这么久也不来？害得人家等得你好苦。”

“你这不是来了，见到本王了嘛？”段浩轩淡淡道。

这几日为了那小奴隶的事累得很，不知为何，就算榆儿来了，也不能叫他打起精神来。

见方零榆有些不高兴，他勉强提起兴致，指着远处的湖面说道：“瞧，本王为了你，特意叫人在这湖里添置了几对白鹄，可还喜欢？”

方零榆顺着段浩轩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转过头微笑着对段浩轩说道：“喜欢，阿轩的花样还真是多，就知道变着法地讨人家欢心。”

段浩轩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搂紧方零榆的腰，低低道：“我讨你的欢心是应当的，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是否也该讨我的欢心呢？”

方零榆娇滴滴地吭了一声：“嗯……你干嘛？光天化日的。”

“怕什么？这里是本王的王府，谁敢非议？再说这里又没人。”说着，将方零榆紧紧搂住，贴近自己，朝他的唇吻了下去，害得方零榆发出“嗯~”的靡靡之音。

林沁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就是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