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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tasy journey 作者: 枫云海卍 字数:4356 更新时间:2021-10-11 20:30:08

烧耳

第四章 烧耳

时间已是凌晨。泽迅的脑子很乱,像差了一锅粥,咕噜咕噜地冒着大气泡往外炸。窗外的蝉鸣声热烈而喧嚣,不绝于耳,使他心里更加烦躁,在硬邦邦的地板上铺的垫子上翻来覆去,眼皮早已打起了架,四肢却无处安放。

"谢谢你们的泪,我留恋这世间,不舍离去。"他忽而听到这轻声的自语,"噌"地一下站起来,尽管晕头转向,漆黑一片见不得藏在脚底的各种床、凳子的腿儿,依然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循着声音的方向奔去。恍然间,街边的路灯亮起来了,昏黄的灯光穿透了窗,照在少年的脸上。他银色的短发泛着金,碧蓝的眼睛变成了橄榄似的暗绿,像隐匿在黑暗中闪耀的绿宝石。泽迅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愣了神。

看到他来,少年眼中似乎有些惊喜,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像是嘲笑,高昂起的头盛满了得意,紧锁着的眉毛隐藏不住快冲破防的怒气和不满。他撇了撇嘴角,开玩笑似的,还露出两颗牙。"这几天过得可好?没我。找你新来的小情人去吧!"这句话说得,不像他以前的作风。话末,他突然失了笑容,只剩下被拉扯似的眉毛,咬起了牙,话里话外全是深仇大恨。

"啊?"泽迅的声音很低,仅有的一个字也说得含糊不清,呆呆地望着他,视线没离开他的眼。"别装傻。你和那谁什么关系!你的性取向会不会是骗我,亏我这么信你!我给你机会你解释啊,你倒是说呀!"少年的唇哆嗦着。

"闭嘴!"泽迅忍不住吼了一句。少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些,嘴张了张,没说出一句话来,真的闭上了嘴。看着他映着失落的眼眸,变得有些黯淡,泽迅总觉得于心不忍,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说错了话。"刚才实在对不起。小房子,渊渊,我解释!她只是一个机器少女,并非人类,我只是想利用她。不是很多人都反对我们吗?我给她办了身份证,以后你就用她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吧。"他突然坏笑了一下,"你知道吗,这玩意可值钱了,我要是靠它能发家致富,人们必定要高看我一眼,要是足够强大,谁还敢歧视、反对我们!"

"你说是吗,我的渊渊……"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混杂着叮叮当当声音,他从背后变出了银环穿起的钥匙链,毛茸茸的白色小毛球沾上了点灰尘,他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少年紧咬着的牙松开了,紧锁着的眉毛舒展了,充满火焰的眼瞳变得柔和了。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神多么真挚,多么诚实,为什么如此怀疑呢?看啊,他还一直留着我生前的遗物,少年想。越看越可爱,刚积攒起来的气,在这瞬间烟消云散了。"小房子,渊渊...""我的渊渊..."他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萦绕着,经久不绝,如一汪春水流过心田,温柔到极致。它提起了过往,唤起了梦中的回忆,来自远方循环播放的呼唤。

"你这家伙,果然还记得我……"少年低下头去,虽然没有泪水但声音似乎有点哽咽,泽迅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受了惊的小兔子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搐着,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耳边嗡嗡的乱响,是风在作怪,从半虚掩着的窗缝里趁虚而入。蝉似乎叫累了,隐蔽到黑暗中去了,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路灯不说话,抬头望着天空,大概是有乌云的原因吧,天空漆黑一片连月亮都不见了踪影,唯独有一颗星孤单地闪耀着。他轻轻地拍着名叫知渊的少年的后背,心跳也随着抽搐的节奏一颤一颤的时不时还悬停,注意力全集中在对方身上了。

"你冷啊?"泽迅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怜爱的语气问。知渊没有回答,把头闷在他胸前,似乎点了点头。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手哆嗦着把它披到知渊身上,抖得像冷风中的落叶。

"要做我一辈子的小朋友哦。"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抖。随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远处伫立着一个人影,脸上的表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喜是哀,脑子里乱得像一堆缠在一起的麻线,但只是悄声无息地退去。

七月的天儿,只有晚上才有一股凉气。一倒头,再睁眼就是大中午,燥热的天气闷得不行,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憋得人喘不过气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梢,穿透叶间的缝隙,洒下稀稀疏疏的斑点。随着一站一站地接近终点,车上的人越来越稀少,泽迅的身边也越来越空旷。他望着这片空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声音拉得很长,似乎在和窗外的蝉比赛谁的肺活量更大。远处传来音频的声响:"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我的渊渊!"猛地,他的脑子里敲响了鼓,如梦初醒,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再望着这片空旷,忽而生出一种渺茫之感,随即而来的是担忧、愤怒和焦急。望向窗口的树似乎一点没动,他觉得这列车越开越慢,好像原地打圈,永远也驶不到终点了。

上哪去?他不知道,他无处可去。只直愣愣地杵在地上回味着得而复失喝醋般的酸楚。

"卖盒饭喽,卖盒饭喽!"模模糊糊已经十二点了,虽然仅有一个小时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他的头还是昏沉沉的,耳边嗡嗡地响着吆喝声。"老板,这盒饭怎么卖?""二百!"他听到旁边小孩的声音,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咋不直接抢钱呢?"老板皱了皱眉头,把他的推车拉过来,掀了蒙在上面的布,拿出一份盒饭,用手掂掂,自卖自夸了好几句,还打开盒子让它飘出香气,又合上放回去了。"瞧瞧,这么沉绝对够分量,两个人都吃不完!嫌贵?嚼干饭去!红烧袋鼠耳朵,你们绝对从来没吃过!"看着小孩犹豫不决的表情,老板又添了一句:"二百就二百,过了这家没这铺,卖吃的的就我一份。到时候快饿死,想买,四百还不卖呢!"

"好,我买了。""拿钱。"小孩从口袋里翻了半天,掏出两张红艳艳的钞票:一张是崭新的连个褶都没有,另一张则是破破烂烂的揉得像块废纸,还裂着几个比小手指都长的大缝。老板撇着嘴,"你这钱破得跟垃圾似的,谁还敢要!""可、可是我只有这两张了……"小孩委屈巴巴地嘟囔着,转头看向泽迅。"别看我,我什么也没有!...别管他回头哥哥请你吃更好的。"

小孩几乎快哭出来了。"但是我好饿……我已经两天半没有吃东西了……"泽迅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起来,他想起来,自己也心绪杂乱两天半没吃东西了。好吧!为了垫肚子,咬咬牙,掏出了仅剩的一张大红票,他的手在空中哆嗦得厉害。老板笑眯眯地一把抢过钱,另一只手递了盒饭。"吃过就知道,我这是最好的食材!"

小孩很欢喜,眼睛里闪烁着星星,嘴角咧得快要到天上,他也使劲地挤出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打开,一股热腾腾的雾似的气就扑面而来,浓郁的香气弥漫了一大片。里面一丝丝的肉,中间夹着白花花的脆骨,包裹着的酱汁在阳光下泛着光,令人很难不垂涎三尺,顿时气消了不少,好像再贵都可以原谅了。

拿起筷子,满怀期待地夹了第一口送到嘴里,脸上的期待突然消失了。好吃是好吃,就是总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鼻子发酸,眼眶也越来越疼,泽迅"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转头问小孩。"这是什么肉来着?""老板说是袋鼠耳朵,但我觉得更像...兔子..."小孩畏畏缩缩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更像什么?没听清!"小孩支支吾吾地,又鼓足了气大声说:"兔、兔、兔子耳朵!"他瞬间面如菜色,桌上的手臂垂了下去,划过了那双筷子,它们乒乒乓乓地摔在地上,互相撞了几下。

他慢慢端起饭盒,老板说得不错,确实很沉,甚至比说的还要沉重,仿佛一块千斤的巨石,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了?""没事。"他摇摇头,手哆嗦着。小孩看他面色不太好,很自觉地扔下了筷子。"哥哥不吃,我也不吃!"

这时候,一个收破烂的来了,头也不抬地随手便夺走了盒饭。他反手抓住了那盒子,一把牢牢地抓着,谁也不肯放手。收破烂的更年长,手的力气也大,硬磨着耗耐力不大行得通;他想突然发力一把拿回来,又怕洒了一身;但实在不甘心被那不要脸的大老粗抢了去。他看着那挤压溢出来的酱汁,依旧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彩,一道彩虹在上面飘着,滴溜溜地转着圆圈。它如此的好看,却又如此地痛心,忍不得吃,更忍不得被抢了卖垃圾。或许是入了迷,稍不留神果真被那大老粗抢了去。大老粗胜利了,很麻利地倒进了袋子里,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还撇着嘴瞪了瞪眼。"剩菜,还留着干什么!拿来吧你,我等着卖钱呢!"泽迅没理睬他,当做耳边的狗叫,垂着头,全身不停地颤抖。他伸出手,强怼回去快要落下的几滴泪。

"牦牛肉干,牦牛肉干,新鲜的牦牛肉干..."

那熟悉的吆喝声又来了。他一想,不对,袋鼠是保护动物,牦牛也是!不仅在法律的边缘蹦迪,还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无良黑商!他马上站起来抹了抹脸,奔着声音的方向去了,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黑心老板的正前方。"喂,你想干嘛?!"他发出了嘲讽似的冷笑。"说,你还打算再拉几个保护动物背黑锅?""钱……呸,那又怎样?你到底想干嘛!""你觉得呢?当然是揭露你啦,骗~子~老~板~"他开玩笑似的,故意带几个拐音,说完就大笑起来,老板脸气得通红,又开始发紫。实在没办法,他掀开帘子,拉开推车隐藏的第二层——一个浅平的钢盘,上面躺着一只柔弱的白绒球,浑身都不住地战栗着,头深深地埋起来,蜷缩在钢盘的角落。它的左耳无力地耸拉着,紧贴着身体,右耳的位置只剩一小段,横着的平整的切口,露出白森森的骨,滋滋地流下鲜红的液体,染红了附近洁白无瑕的绒毛。仿佛传来微弱的呜咽。

他的心如一万根钢管扎着,放大的瞳孔里交错着心痛、愤怒和仇恨。"你放心,不管是谁伤害你,我都会替你报仇的!宁损千万也要保你一个!"看着大惊失色的他,老板却露出了狡猾的邪笑:"嘿嘿,这次我可不收二百,我要两千,换你的死兔子一条命。"老板幻想着自己的白日梦,没注意到身后愤怒到极致头上快要冒火七窍生烟的泽迅。"我可去你*的吧!"他抬起一脚踢向老板的裆,老板疼得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打滚,他狠狠地把这个奸商踩在脚底下,还跺了几下。"你才死兔子!他已经进化成人了!是你逼迫他现了原型,还割了他的耳朵,该死的是你!卑鄙无耻!"他说着,又踩了几脚,老板疼得一边哇哇叫,一边求饶。

泽迅冷笑着低下头去,故意降低了音量:"我说,把你的耳朵也割下来赎罪怎么样?"他拿着一把小刀,慢慢地向老板的脸靠近,老板惊恐地尖叫着。"你、你别过来!别过……"刹那间老板的耳朵掉了下来,他已经不出声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着,满脸都写着惊恐。泽迅碰了碰他,没反应,帮他合上了嘴,依然是那副表情,跟变成雕塑似的。手放在鼻子下,竟感受不到气息。"唉,没办法,自作自孽。"

泽迅起身去推车上找旁边的小兔子,轻轻地抱起他,背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小兔子逐渐恢复了人形,重新变回了银发的兔耳少年,只是他的长耳朵还在滴着血。

他回想刚才的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连自己都感到恐惧,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无情吗?但是,他能从中感受到难以名状的快乐感那种高高在上无人能敌的强大,虽说是为了复仇,可他越来越上瘾了,沉浸在这种快乐中。

"恭喜,恭喜!"小孩见到他接了那少年回来很兴奋,欢呼雀跃。他挤眉弄眼试图再挤出一点笑容来,但他的嘴角像被一块磁铁吸着似的,怎么也扬不起来。或许是背着阳光的原因吧,他的眼中失了光,如暗棕的木头,死板而又呆滞。"我帮你把伤害你的人都消灭了。很抱歉,没有拿回你的耳朵。"少年似乎没听见。

真奇怪,天没黑,落日余晖照着他的脸。

作者的话
枫云海卍

作者什么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