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心歪过头靠在女人身侧，仔细的看着画像道：“画上的是你女儿吗，她喜欢红色的衣服呀”。

画面上女孩没有脸，脖子以下被一片红色包裹，没有手脚，又用黑色在上面胡乱画了几笔，看着有些压抑。

“女儿？”那女人愣了一下，陷入回想。

“对女儿，我有个女儿...”

“我女儿很漂亮，白白嫩嫩的，她最喜欢穿白裙子。”女人眯着眼睛陷入幸福的回忆中。

突然！

她的头机械的转过来，用力嗅了一下，“真香”。

“不，她喜欢红裙，红色最好看了......”

芜心暗自警惕，她刚好穿的白色病服，特娘的不会这么衰吧？？

刚想与她拉开距离——

“女儿很香，想吃肉了。”

女人双眼开始泛红，紧紧盯着芜心的脖颈……

“这种少女的味道真是美味”她深吸一口气，眼里冒着光，从兜里掏着什么。

芜心心里发出预警，提醒她快速撤离！

她朝人多的地方跑去，还没跑几步就被扑倒了。

该死！真是够差的体力！

锋利的手术刀快速的划过芜心的脖颈，谁都没反应过来。

四周的病人楞了片刻，才惊叫着四散而逃。

“噗嗤——”

一股剧痛传来，那一刻，芜心感觉动脉被划开了，她捂着脖子痛苦的倒地。

痛——非常痛！

“我要吃肉！我忍不了了！”

“香！太香了！！”

她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涣散的眼看到踉踉跄跄奔来的莫楠。

那女人疯疯癫癫的往芜心背后捅了十几刀。

直到女人被莫楠一脚踹开，芜心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

终究是晚了一步，只差几个小时，她就可以诊断康复被送出病院，回归正常的生活。

“芜心！！”

“坚持住！别睡”

“我来了……不痛……不痛的！快来人啊！”

莫楠扶起倒地的芜心，嘶声大吼。

“你咯…额..错了”

莫楠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什么？什么错了？别说胡话！保持清醒！”。

芜心喷出一口血，随后痛苦的仰头看着他说：“你错了，你……们都错了，我根本就没有第二人格，呵，怎么样，我表演的……好不好？”。

莫楠整个人忽然静止了，他回想刚见到芜心的时候，她不似这个年纪的冷静，冷漠，让见到她的心理医生一度认为这个孩子有双重性格，一个是父母老师眼里的乖孩子，一个是冷静心理极端的她，也就是精神分裂的一种症状。

当然，医生的诊断也有一定道理，因为不管是哪个人格，心理上都有一定的问题。

可他搞不懂芜心说的这番话，她没有得双重人格，那么…她是什么？

这一刻，莫楠望着芜心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后背发凉，打从心底深处喷薄出无尽的寒气，冻的他双臂发颤。

莫楠电光火石间脑中劈开一丝亮光，回想之前种种相处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莫楠以为她只是因为失去父亲过度伤心而变得自闭，但经过几次深谈之后，医生发现，事实远远没有自闭症那么简单。

一开始医生想将她确诊为边缘型人格障碍，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论点。

因为这孩子表现出了不符合边缘型人格障碍病人的冷静。

她十分聪明，甚至可以说是个天才。

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因为亲戚们对她的恐惧，因为她的行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的面无表情并不是医生一开始理解的自闭或者畏缩，而是一种配合。

可是偶尔她又表现的乐观积极，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她有强烈的情感淡漠及情感反应不协调症状，仿佛她生来就缺乏一颗关爱之心。

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的情感症状。

但是比起精神分裂症……她的潜在高攻击性，无羞耻感以及社会适应不良现象，让莫楠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地发现她有无情型人格障碍，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天啊！

她根本不是双重人格！

原来是这样……

原来——

莫楠呆呆的望着她低语“芜心——无心，原来你根本没有同理心，你父亲是你杀的吧？怪不得你的亲戚那么恐惧你，你让我一步步进入你设置的圈套，你骗过了所有人，你赢了……”

刀早就刺破大动脉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挽救不了这个少女。

莫楠跌坐到地上，眼里闪过水雾，那种情感似可惜，似无奈，似疲惫……种种神色不过一瞬之间。

“可以..额..把我.的骨..灰撒在外....面吗..”交代完遗言，芜心就光荣了。

莫楠微不可闻的点点头，抱起芜心的尸体，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在她的侧脸上轻吻：“还有一句话我没来的及告诉你”。

“我喜欢你，芜心。”

这些话，芜心大概永远也听不到了。

即使痛的歇斯底里，要面对死亡，她也丝毫不惧。

她只是从刚才就一直在想，——那个女人的手术刀是哪来的？

芜心的魂魄越来越轻，甚至不受控制漂浮起来，不受自己控制，也不知道要漂移到什么地方去。

猛然间，她感觉到灵魂被吸到一个空间，冰冷的声音在她的灵魂中炸响。

“灵魂合格，绑定系统空间。”

随即芜心就感觉到一股冰凉的东西流入她的灵魂中，就算是灵魂，她也感觉到一股子冰凉的能量在她的灵魂中炸开了。

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芜心依然淡漠着脸。

自从她看着自己穿过一层膜，停顿到这里以后就感觉非常的累，灵魂很沉重，灵魂的疲累让人有种精疲力竭无以为继的仓皇感。

芜心揉了揉自己的头，这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却没有想到自己揉着脑袋的时候，却感觉好像是揉在棉花上一样的触感。

芜心打量着周围，是一个纯白的空间。

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生机，死寂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太安静了，安静的诡异。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恐惧的，但芜心是个例外，即便是灵魂，她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都是淡然处之的感觉。

不过好歹自己灵魂没有消散，虽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也算蛮有意思的，死了，不就干不了什么了吗？！

在这莫名的空间中，芜心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

自从自己懂事起，芜心就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与其他的孩子不同。

当孩子们对着受伤的猫咪伤心时，她脑子里唯一想法便是解剖，看看它肚子里面长什么样子。

当周围的人死了，别人哭的撕心裂肺，芜心只觉得吵，想把那些鼻涕哈喇的人全部弄死，以至于亲戚都将她的几乎无法克制的表情当成了太过悲伤不愿面对。

当正常人对着社会弱势群体萌生怜悯同情之心时，她脑子里不可克制的想法如果说出去绝对能令人毛骨悚然。当然，看着其他正常人的表现时，聪明的芜心选择了沉默。

生命是脆弱的，对芜心来说，除了心里泛上来的感慨之外，剩下的只有冷漠。

其实，死也是一种解脱呐！

这世界上几乎任何东西都能要了人的命，只要你的足够有想象力，比如圆珠笔和笔记本，比如输液袋的导管，比如亮晶晶的发卡，比如拖鞋，比如……

正常人用双眼看事物，聪明人用双眼看清事物的本质，而芜心，小小年纪，从这些所有东西背后，能看到的只有死亡和通向毁灭的手段。

但有时候生命又是如此顽强，正如被捅了十几刀的她，灵魂依然没问题。

6岁时，她就隐约了解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用计谋杀掉了那个嗜酒如命，且每过那么几天就把她打个半死的父亲以后，虽然案情不了了之，以意外事件结束。

但那时候芜心还不会伪装自己，那些大人们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将她带去了精神病医院。

看着一纸病例报告单，又看了看面无表情跟在他们身后的芜心，他们恐惧的和她保持距离，将病例藏了起来。

他们对待她的态度从起初的同情，到最后变成了担忧，生怕她跑出来报复他们。

渐渐的，为了生存，芜心选择了伪装。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还未成年。

在这个善良守序为主导的世界，她显得格格不入。

为了能早点从病院出去，她努力克制着着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试图表现得和那些让她厌恶的正常人一模一样。

她偷偷学习技能，学习面部表情，以求快点离开那个全是白色的鬼地方。

她必须这样做，因为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在法律森明的世上，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时间渐渐推移，已经熟练伪装自己的芜心生活的如鱼得水，连那治了她10年的老医生，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总之，十六岁的芜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投放到现实中，只会越来越残忍。

而现在，这个契机来了。

从回忆中回神，空间还是那个空间，没有等来接应她的人。

芜心踩了踩脚下地面，触感非常奇怪，像白色果冻一样，半陷不陷，QQ弹弹的。

“hallo，有人吗”

半天没有回应。

看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放弃了。

芜心直接打坐，闭上眼睛。

说真的，芜心对生命的漠视程度远远超过一般人，甚至是她自己的生命，她不会去窃喜和惊讶，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就有来到这个地方的理由。

芜心觉得很有趣，她要等着，等着自己命运到底怎样被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芜心的错觉，这样打坐身体非常舒服。不对，应该说是灵魂非常舒服，一些温暖的东西流入她的身体，让芜心都有些飘飘然了，大概吃了毒蘑菇都没有这么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