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了这话，挣扎的更厉害，眼中急色也越来越浓，“还说没人欺负你，你打小就喜欢围着太子，若不是她们，你怎么会想要退婚？唔…”

柳氏心急，动作便大了些，牵扯到胸口的伤口，痛苦的呻吟。

沐倾城忙安抚住柳氏，道：“真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并不喜欢太子。之前觉得有婚约，为了逼着自己喜欢他，我才围着他转的。可努力了这么多年，我发现，还是不喜欢他。所以，我想退婚，可是娘，您不会怪我吧。”

女子退婚，无论是不是男方的问题，对女子的声誉影响都是十分恶劣的。沐倾城来自现代，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可柳氏，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传统妇女，沐倾城不希望她因为这个，背上沉重的心里负担。

柳氏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捧起沐倾城的小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神情。

眉头微促着，只有愧疚不安和对她的担忧，却真真切切的没有伤心与不甘。

想必，是真的不喜欢太子吧。

柳氏反倒松了一口气，“原本，娘就不希望你嫁去皇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有什么劲头？倒不如嫁个真心喜欢的，娘准备的陪嫁，足够你们过一辈子。”一面说，一面摩挲着沐倾城的脸颊，“娘只希望，倾城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只是…”柳氏眉毛皱了皱，复又下定了决心般，“没关系，只要倾城想清楚了，娘就进宫去与皇后说。”

看到柳氏这副样子，沐倾城的心里暖暖的。

刚才见识了那个只想着攀龙附凤，而不管女儿死活的父亲嘴脸，说心里一点不难过是假的。

可人嘛，不能太贪心，她有柳氏这样无私的爱，就够了。

沐倾城将柳氏的手放在床上，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我来给你号号脉，至于退婚的事，我已经有想法了，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其它的，都不要管。”

柳氏看着沐倾城小大人的模样不禁想笑，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号脉了。”

沐倾城闭着眼睛凝神号脉，只伸出一根指头抵在唇上，示意柳氏不要说话。

染墨偷偷笑弯了眼，凑到柳氏身边耳语道：“小姐医术可厉害了，刚才还是小姐给夫人止的血呢。”

每号一次脉，沐倾城的内心就沉重几分，柳氏中毒已非一日，又中的是那样厉害的毒。

经年累月的消磨下，柳氏的身子已经十分不济了。

就算沐倾城有把握研制的出解药，也不知柳氏能不能抗的到那个时候。

柳氏注意到沐倾城凝重的神色，微笑着抬起手点了点女儿的眉心，“娘的身子就是这样了，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娘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

“刀伤倒是没有大碍了，后面吃几副药，好好调养便好，可是…这毒…”沐倾城犹豫着说出口，她不知道柳氏到底有多大承受能力，知道自己中了毒以后，会不会反而丧失了求生意识，可若不说，她又无从调查毒到底如何，怎么给柳氏中下的。

如不细心提防，就算沐倾城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总会有疏忽。

然而出乎沐倾城意外的，柳氏听闻自己中毒，神色却没有半分异样，倒像是…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这样想的，便也这样问的。

“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柳氏闻言，眼神闪了闪，犹豫了半晌还是摇头。

沐倾城焦急道，“娘，我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明知中毒还任由这事发生，可您如果出事，谁人得利是明明白白的。我今天已经与那边撕破脸了，强迫她们交出中馈。往后，两边只怕刀光剑影是躲不过去的，如果咱们母女间还有什么隐瞒，那就是将要命的刀递给他人了！”

“什么？！你无缘无故的，做什么去招惹她们！那群黑心的人，万一对你动什么手脚，你让娘还怎么活？”

“娘！您看看咱们两个，一个命没了半条，一个毁了脸。您忍了这么多年，可讨到半分好处了？”

“这…”

“不管以前如何，往后的日子我们都不能再退了！”沐倾城坚持，眼中满是鼓励。

如果柳氏倒下，她身为将军府嫡女也等同于没了娘家。没了娘家就没有根基，身为女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再难出头。

柳氏为难的注视着沐倾城，透过她眼中的鼓励，看到了她的坚持。

终于败下阵，将这么多年的事娓娓道来。

柳氏身为将门虎女，虽说不上武艺高超，也自小跟着沐老将军练了多年基本功。身子骨一向很好，连风寒都少有。

而何氏进府的第二年，她有一日莫名就病倒了，她找人暗中调查，却发现沐将军府已经大权旁落，她再没有能力保护女儿。

她一条命赔进去不要紧，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沐倾城被毁。

利用最后的人脉，将沐老将军先前留下的锦囊送入了宫中，不久，就传来了赐婚的消息。

原本以为，就此沐倾城便无恙了，可还是失策了。

也许是因为柳氏的警惕，让何氏心升惧意，因此只能对沐倾城出手，以剪去柳氏的希望。

为了保护倾城，松懈何氏的警惕，柳氏放弃了防备，任由自己日渐毒深。

尔后，沐倾城也被何氏离间，与柳氏离心。

柳氏虽然伤心，但想到如此行事，倒能保沐倾城安忧。

只默默暗中注意沐倾城房内的消息，默默保护。

“娘，以前，是我糊涂。”沐倾城真有种很铁不成钢之感，虽然认贼作父的人，其实并不是她，可依旧觉得悔恨。

这样一心为她的母亲，与女儿不和的那些时日，该有多伤心难过？

只怕比身中剧毒带来的生理疼痛，更加悲痛欲绝吧！

“不过娘您放心，往后，女儿一定会互您周全，我已经知道您所中何毒了，只要找齐灵药，就一定能解毒。只是之前，您要听我的话，按时服药，调养身子。”

柳氏欣慰的笑着，点头称好。

其实她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毒哪里是那么容易解的？

只是见女儿兴致勃勃，她也不想扫兴罢了。

能在临死前与沐倾城重归于好，她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说服了柳氏，沐倾城的担心也去了大半，可依旧嘱咐二人。

“掌家之权要回来容易，可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何姨娘这么多年，在府里各处都安插了人手，相比以后，还少不了使绊子。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柳氏喜忧参半的跟着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你外公除了锦囊，还给我留了这个令牌，看着又不像是往常沐家军用的东西。之前发现府里失控时，我曾仔细研究过，却不得其法。现在娘将它交给你，希望日后能用的到。”

柳氏从怀里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巧令牌，挂在了沐倾城的脖子上。

要不是柳氏提前说了这是个令牌，只怕沐倾城会误以为是一个普通的黄玉坠子。

通体不过酒盏杯口大小，一朵半开莲花的形状，只在正中有一个“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