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实验室遭遇故障,技术员抢险维修。
砰!
砰砰!
砰砰砰!
三声轰鸣巨响从地下仪表隧道传出,不同寻常的声音表示现场发生某种故障或遭到破坏。
这些响动把正在调试四极质谱仪的陶琛陶博士吓得一激灵,但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想法竟然是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甘青行省内陆茫茫戈壁滩的地下300米处高能物理研究基地。
这里有全国最大世界第三大的高能粒子对撞机,对撞机隧道长达19公里,驱车走完全程要将近两个小时。
在这种环境中工作满五年,陶博士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台长着血肉的机器,他每天的工作相当重复机械,简单来说就是在工程内部的磁铁系统、高频系统、真空系统以及探测和校正系统进行监测以及数据记录。因为工程体量浩大,一旦开始作业就是十几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弥足珍贵。
夜以继日地做着同一件高强度的事,让他原来敏锐的洞察力迟钝缓慢。
他的视力在下降,看人总是模模糊糊。有好几次把执行部主任老李当成了食堂老张。
他的听力在下降,别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总显得有了延迟,同事叫他三声才回话。
他的嗅觉在下降,总是闻不到久久不换的制服上浓厚的狐臭味,女同事碰到他都躲着走。
他的味觉在下降,最近吃饭总是跟老张说他忘记放盐,食之无味,老张愤恨的甩了半包鲁晶在他脸上。
他的思想在下降,脑袋里只剩光滑的空壳,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脑子在一天天萎缩,变得木讷,不会再有任何想法幻想,而科研人员最怕的是没有了幻想。
一个月前导师问他对最近在风口浪尖的土星移民计划有什么看法,他沉默了几秒说“土星地表土壤不适宜种植庄稼”导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中层阶级的打工仔首先考虑的竟然是下游,你的境界比我高啊”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哥后年准备结婚了!你站在这里先别动,我去商超买几个橘子。”说罢头也不回地走掉。
小陶注视着他圆扁的背影,锃亮的背头,贴身的西服直到人影模糊。
他那肥胖的肉体装不下豁达的灵魂,小陶眼眶有些湿润,他羡慕,他嫉妒,他失望,他迟疑,他满心欢喜,他隐隐约约有些不安,这些复杂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徘徊,直到午夜才消失。
“我要是能有他那么潇洒就好了”可惜小陶不行,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他能力有限,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卒。
自此一别,就算故人。
后来就传出了某著名博导在外被王氏富婆包养的消息。
从那天起候导师再也没有来过。
国之重器,涉及保密。所以五年来不曾见过任何家人朋友。候导师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导师没了他还是有些孤独的。
“这个老毕灯,走之前该给我留些东西的。”
陶博士打算去候消平的办公室看看,说不定那里有什么好东西。自从候消平离职后,他的办公室被原封不动的锁了起来,钥匙在执勤队保安队长王富祥手上。
“这老小子爱喝酒,得把钥匙搞到手。”
心中有了些许想法,甚至有了一些欣喜,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又马上恢复了往日板正的神情。
正在这时。
“陶老师,陶老师”
学生小雅捏着鼻子摇晃着跑了过来。
导师没了,他自己就是导师。
老侯没了有老陶,老陶没了有老雅。
人没了总是会有别人顶上去的,这个事儿就是这样,研究组不能缺人,一代传一代,薪火相承。算到陶博士手上已经是第四代了
“徐副主任让你过去参加紧急会议哩,说是咱们工作站出现重大责任事故!”
小雅显然被人训斥过,带着哭腔,眼中带着泪,微微咳嗽,头发蓬乱,左脸颊上一道鲜红的掌印,穿着贴身白色制服但看不清身材,嘴角留着涎水,还有没喝干净的酸奶。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左手依然坚持紧紧的捏着鼻头没能放下来。
老陶看过,眉头紧皱。
“这闺女怎这埋汰!”
不由得开始讨厌她。
却还是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小雅啊,怎回事儿啊,你让人打了?”
小雅也不说话,眼睛转向左边不看他,微微点了头。
“老徐这个王八蛋,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连小姑娘他也敢打。”
但陶博士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
他顺了顺衣服,扶了扶眼镜,稍一立正,长出一口气。
“走走,咱过去看看。”
“还是在436吗?昂”
“到时候我一定批评他!你别太难过了。”
说话间迎面撞上一人,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眼前,来人身形高大,面门却黑,挡住了灯光,陶博士只觉得眼前一黑,来不及分辨是谁。
此时逆着光,只见陶博士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搁在那人脸上。
“牛指导!”
老陶像是见了鬼一样,近乎惊叫地喊出那人名字,声音有些凄厉。
“不...不...牛哥,你们部门离我这么远,大老远赶过来有什么贵干呀”
“嘿...嘿嘿”陶博士堆出笑容,生怕惹恼了牛哥。
牛指导人如其名,壮的跟牛一样。多年的健身让他拥有了八块腹肌,钢板一样的胸大肌,挺拔巍峨的背部肌群,胳臂自不用说,比小雅腰还粗。
牛哥发出公牛般的低沉浑厚的嗓音。
“叫俺过来开会”
“这么严重吗,”
在新人培训宿舍时和牛哥的惨痛经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