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晚

T市

景苑小区三单元

程念躺在床边，头露在外面，乱糟糟的头发自然垂下。穿着卡通五指袜的小脚晃呀晃，看小说看的激动。

“魏橙子！魏橙子！”她放下手机，扯开嗓门，“魏程橙！给你娘送杯快乐水！”

戴着小黄帽的小男孩翻着白眼，手里端着一杯冰可乐，慢慢的走进卧室：“不是，妈。你这嗓门，你真的不怕扰民吗？”

程念看见自己儿砸送来了快乐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盘腿坐好，双手接过可乐，神情严肃认真：“好儿砸，好橙子，你下一次反应麻溜点儿，就不用妈这么努力费嗓子了。”

魏程橙一脸嫌弃：“我是怕邻居找上门来，不是怕你费嗓子……诶不是，你喝慢点儿，呛死了咋办？”

程念咕嘟咕嘟一杯冰可乐下肚，一脸畅快：“啥儿砸，你说了个……隔！啥？”

可乐嗝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鼻腔酸的不行，称念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好儿砸，妈妈知道你关心妈妈。下次妈注意点儿！”

眼泪已经逼了出来，程念狠狠地眨眼睛，然后吸鼻子，用力说话：“所以儿砸，下次呢你就反应快点儿。这样既不用我费嗓子，也不用你担心。还训练了你的反应速度，怎么样？”

魏程橙：“……”

嗯，妈你说的都对。

程念感觉自己脸不抽了，就把空玻璃杯递给魏程橙，顺便捏了一把儿砸的脸蛋：“妈妈真是个聪明可爱善良的小机灵鬼呢！有这样孝顺的儿砸的妈妈真是幸福啊！”

魏程橙一言不发的接过杯子，看着自己妈妈嗷呜一声又载到在床上，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

“妈妈？”

程念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子：“什么？我的好儿砸。”

魏程橙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我明天去学校报道你还记得吧？”

程念晃悠的小脚丫呆住了，手机也pia的一声摔到了脸上。

顿时鬼哭狼嚎。

魏程橙：“……”

真是对不起街坊邻居，罪过罪过。

魏程橙在称念的嚎叫中默默离开卧室，他来到厨房，开始洗杯子。

水流声哗哗的，像是可以冲走他的烦躁一样。他把手放在水流下面，感受着凉爽。

他想问的是：妈妈，今天那个男的到底是不是我爸？

魏程橙今年十岁，四年级的小帅哥一枚。

他的妈妈是房间里面那个不太正经的女人，程念。一个二十八岁奔三的不正经。

他没有爸爸，他没见过爸爸。

可他不是单亲家庭。

他见过妈妈的结婚证，他的爸爸叫魏铭渊，长得还挺好看。

妈妈户口本上的配偶一栏就是魏铭渊，没有死亡。

所以他的处境稍微有点儿尴尬。

他不是单亲，他有明确的爸爸，可是他没有见过爸爸，从来没有。

要不是有结婚证这个玩意，他都想让程念给自己找个爸爸了。

曾经刚上一年级的魏程橙跟程念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妈，你给我找个爸吧，别人家小孩儿都有。”

“儿砸，你有爹呢啊。你翻翻你妈那结婚证，他长得还老帅了呢。”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啊。”

“没事，你妈总共也就见过一面。”

“……啥玩意？”

只见程念笑的还有点儿得意，她悄声说道。

“你那帅气老爹 是你妈我在民政局门口捡的！怎么样，想不想夸我？给了你这么优秀的基因。我真的是年度捡漏王啊！”

“……”

过了很久，魏程橙是真的害怕程念笑的眼角抽筋了，才开口：“不是……妈，咱能给我找个后爸吗？活的那种。”

这下轮到程念沉默了。

她吃了口薯片压压惊，边(￣～￣)嚼边思考这个行动的可能性：“……儿砸，不是妈魅力不行，妈完全可以给你再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好后爸！”

“只是……咱是不是得先找到你便宜爸，把婚离了？”

魏程橙：“……”

噢。

去哪儿找啊？

总不能去民政局门口蹲吧？

三年过去后，魏程橙从一年级到了四年级。小男孩越发成熟稳重。

毕竟有一个智商不够的老母亲要养，生活所迫。

而在今天，在陪自己智商不够颜值凑合的老母亲逛完超市的时候，他碰见了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西服身边跟着保镖看起来很有钱的成功男士，拦住了他们俩。

“你……干嘛？”程念抱着怀里的零食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儿子往前推了推，声音弱弱的，“你有什么冲着我儿子去，别欺负女人。”

说完还暗暗跟魏程橙嘀咕，“儿砸，你英雄救美彰显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责任感的时候了！”

眼前的帅哥眼角抽了抽，似乎是忍无可忍，一把把那个一脸嫌弃的小男孩搂在怀里：“你就这么对待我儿子？他能长这么大也是奇迹。”

程念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豪爽道：“啊，孩儿他爹啊？来来来，咱先把离婚证办一下，我这几年没法离婚生活不方便！”

魏铭渊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不打算跟自己便宜老婆沟通了。扭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放轻语气：“跟爸爸回去好不好？爸爸会对你好的……”

长篇大论还没说完，怀里的孩子一脸嫌弃：“别说了，快带我走吧。合法就行。”

魏铭渊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程念饿狼扑食过来。

“妈妈的好儿砸！你这么爱妈妈的嘛！都知道为妈妈减轻生活负担了找你爹要钱了！一定是爱惨了妈妈吧！”

魏铭渊身边的保镖拦住了程念，魏郗抱着魏程橙往后退了一步，魏程橙捂住脸，心里默念。

这不是我妈，真的不是。

最后魏程橙没有答应魏铭渊，照旧跟程念回了家。

程念跟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回到家仍旧吊儿郎当的躺在床上玩手机。

渴了饿了都会喊他“好儿砸”。

但魏程橙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水流还在哗哗的响着，魏程橙也继续发呆。

突然水停了，魏程橙抬头，柔和的灯光下，程念的笑容也特别温柔。

一想到这么多年程念辛辛苦苦养自己的付出，想到学校老师的教诲，父母有多么不容易。特别是一个女人养儿子。

今天突然冒出来的那个便宜爹，肯定让妈妈很难受吧。妈妈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魏程橙眼眶突然红了。

程念关了水龙头，揉了揉魏程橙的脑袋，开口：“好儿砸。”

魏程橙努力憋住眼泪。

“以后别浪费水了成吗？妈妈没钱啊！不过儿砸一定是想给妈妈把杯子洗的干干净净，好让妈妈远离病菌干扰！”声音逐渐粗矿，“真是妈妈的好儿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