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一道闷雷劈下，击中了千年不倒的常胜树。

楚桑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冲洗着常胜树被雷电撕出的狰狞的伤疤。横眉一皱，心里有些不安，这孩子的诞生邪吗？扭头对上自己正妻的眼睛，脉脉深情，又露出难掩的担忧。楚桑身为泽国的大将，最在意的自是战争的成败。

楚桑脑海中忽地闪过三年前的片段。

同是雨天，同是败兵之际。雨水不断敲打着芭蕉叶，漆黑压抑的乌云如暗流般涌动，时不时的有几条“银龙”舒展身子。楚桑与记忆中的男子对坐着，默默地看着暴雨践踏花的尊严……男子抬起手伸向檐下，拿着泡好茶的瓷杯接了些雨水，一饮而尽。

“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桑，你败了兵，我失了亲人，或许是件好事呢。”

“……”

回忆一点点淡出脑海，楚桑多么想让那男子再出现。

“这孩子就叫楚卿吧。”武官一身血煞，“唉……”

“是！”家奴应下。

四年前的泽国，两位少年相遇。

“这顾府还真是破呀！真想不到，堂堂嫡系能落没到这种地步！”一阵嘲讽声扑面袭来。少年愤恨地撤了撤袖子。

“那也请叔叔进屋，难道是要坐在门厅上，让邻里说我顾家门风败坏？”呼，还好，先王贬他们为族，倒也省去了一些烦心的礼术。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什么东西？他好歹还是嫡系，一个庶人怎么配这样说他？怒火涌上心头，少年的手微微攥紧，皱起好看的眉进了庭院。推开房门，一股凉气袭来，天旱时期，顾父总会考虑少年身体不适，极少放冰，这次显然是为族长准备的。

族长轻轻回首，确定随从、奴仆们都跟了上来，摆好架势浩浩荡荡地进了房，他一言不发地扫视着极为简朴的陋室，嫌弃的一撇嘴。

“这顾府还真不是图有外表呀！没想到里面也是这么破！”一奴仆看准了自家族长的眼神，顺着就开口讽刺道。

“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把那名贵的东西胡乱堆砌，骨子里不还透露出一种简陋破旧吗？”顾家的奴仆也不肯退步。老爷一向能屈能伸，既然已经失利，必然不会轻举妄动，而少爷并不屑于和这种小人计较，若真要报复，自然有方法。

少年看着坐上主位的族长，一阵厌烦。“族长所坐之位是每每用来祭奠大父的。”少年一顿，用挑衅的眼神瞪着族长又道“难道族长承认自己是已死之人？”

“你……顾怀远！大逆不道！”族长怒发冲冠，狠拍桌子。一旁的顾父长眉轻挑，族里把这人养得挺“好”啊，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病秧子。

少年收敛了挑衅的眼神躬身施礼，有意无意间扫了一眼庭门。嗯……泽王派来的侍卫都在，看来一会儿就会有贵人屈尊而来。他的目的已达到，无非就是讽刺族长，少年一脸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一切单凭族长责罚。”

“好！你到院子里跪着去，没有俾人通报，不准起身！”族长盯着少年，思量到：“这个小贱人平日备受宠爱，如此娇嫩的身子，爷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

少年像是看出了族长的心思，轻轻一撇嘴，可笑！他跟随泽王多年，又屡遭暗算，怎么会撑不住这点责罚。少年施施然转身离去，捡起族长先前发泄扔的苹果，准备拿给附近一位弃子。

少年在庭院里绕了几圈，寻着一处族长看不见的地方跪下。

门口两名如陶俑一样的侍卫，互交换了个眼神，二人一起供职已久，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看着挚友默默点头，侍卫祯小跑离去，准备进宫禀报泽王。

像是感觉到衣物的摩擦声，少年微微抬起头。有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少年还未及冠，一头青丝随风飘起，妖族特有的赤色瞳孔，睫毛下的阴影，再加上如女子般吹弹可破的皮肤，构成了一副迷人的画卷。就连那冷如冰山的侍卫也不禁看呆了，嗯……就连历史上有名的兰陵王怕也不过如此。

一名“不速之客”从树荫出窜出来，打搅了迷人的画卷。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孩，看起来仅仅十一岁左右。少年并不怎么在意，小孩在这里藏了许久，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门口的侍卫有些不悦，喂！他怎么说也是宫里派来的，肯定比外面吊儿郎当的人称职多了，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顾府，莫不成是来打他脸的？岂有此理！

小孩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强迫自己抬起头，他受到过旁人不敢想象的排斥和责骂，变得愈发胆小。这次若不是饿得不行了，怕也不会来冒这个险。

“哥哥，你的苹果可不可以给我呀？”小孩脏脏的脸上还留着几道鞭打的痕迹，甚是可怜。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爱点，不要显得那么胆怯。

少年微笑着将苹果递过去，颇为心疼的看着小孩狼吞虎咽。小孩软软的，就像个糯米团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

“楚……楚家的……”小孩一顿，好像料到眼前这个哥哥会问什么，“家奴说我如今正值豆蔻年华。”

（第一章第一部分完）

（第一张第二部分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