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熟悉而陌生。睡衣毫无美观的挂在身上，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浮肿的双眼充斥着无法言尽的憔悴；舒晨不禁生生的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啊？”用手接了点水，轻轻地在脸上拍打几下，对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嘲讽起来。

昨晚发生的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好好想了。痛心疾首的收拾完自己，待勉强可以出门见人后，匆匆的从冰箱里掏出一盒牛奶，边喝边出门。对于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她都持有得过且过的态度，但对于吃饭这件大事，除非有不特定因素，她都会坚持定时定点。这个好习惯，还是让郑子皓培养出来的。年少时，以为只要任何事都听他的，他们就不会分别。想到这里，舒晨不禁莞尔，年少的爱情，单纯的不掺杂质。

才刚出电梯，舒晨就看见一群小护士聚在一旁叽叽喳喳聊天。对于这群才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确实挺有活力的。也许自己真是上年纪，好像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出她们的世界了。

“舒医生，早上好。”看到她出现，小护士们哗啦啦一片问好，声音清脆而细腻。

“早上好。”声音稳重而有礼，却少了几分生动，舒晨不由得有些怔忪，岁月是把杀猪刀，连声音都不放过了。

径直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熟练的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在办公桌旁坐下便立马投入工作，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一些病患的资料。埋头工作的她，眼神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时不时的紧抿着，知性而不失妩媚。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气，认真工作的女人其实也很迷人。

“舒晨，有没有听说楼上来了一个帅哥？”林欣一进办公室，就像挖掘了天大秘密的狗仔，凑到舒晨对面拉着她絮叨起来。

“只要稍微长得端正点的你都觉得帅。”舒晨早已经习惯了林欣的大惊小怪，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工作。她深知，八卦，向来都是无孔不入的。

“我向你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水货。而且听外面那群小护士说，还是个富二代呢！”说着，她竟然还认认真真的伸出右手起誓。

“原来她们再聊这些。然后呢？他来当医生？”舒晨好笑的抬头看她，像是在听一个笑话的附和她。

“扑哧——舒晨你可以再搞笑一点。人家是来住院的，听说是昨晚出了车祸。”

“每天住院的人也挺多的。”舒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白了对面的林欣一眼，医院医护人员男女比率确实悬殊，单身的女医生护士每天看到最多的男人也就是病人了，运气好碰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自然都会都注意两眼；何况人家还有钱。

“一点情趣也没有。”林欣撇撇嘴，又继续小声的嘟哝，“女人一旦上了年纪，性情也会变得古怪。”

“别以为我听不到，你又没见过他，怎么就确定他又帅又多金？”

“嘿嘿，其实我本来打算上去侦查的，可是，听楼上的护士说，他说医院味道让人窒息，死活不肯住院。你是不知道，院里都帮他办好出院手续了，谁知道才几分钟他又说不走了。脾气真怪，动不动就发火，这世上真心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我去查房了，认真工作才是王道。”这个人真有意思，竟然和郑子皓有一样的怪癖，都不肯住院。理由也是医院味道‘臭’。至于十全十美，季陆臻应该算吧。舒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会想到他呢？真是要死了。打起精神，好好工作。

“舒晨，我在医院的楼下。下来一起去吃饭吧？”忙了一个早上，午休的时间舒晨正打算去食堂打饭吃。却接到了季陆臻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好。我现在下去。”匆匆挂了电话，舒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去。对于季陆臻来找自己，舒晨确实有些意外。毕竟昨天晚上，那样失礼的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对他太过分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舒晨看到他依靠在车门旁，低着头看着地面，碎碎的刘海遮盖下来恰好挡住了他俊秀的眉目。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对她笑。舒晨从来都承认季陆臻是很帅，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

“昨晚没休息好吗？脸色那么苍白。”他迈步上前，宠溺的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勾到耳后，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彼此靠的很近，舒晨不由得脸红起来。虽然他们平时关系都不错，她也知道他喜欢她，但是既然自己装傻，他也只是用手揉揉她的头。像这样的亲密行为，让她有点惊慌失措。

“还好，走吧，不是去吃饭吗？我饿了。”

“好。上车。”季陆臻拉着她绕到副驾驶，为她轻轻的拉开车门。优雅的像童话里的王子。

开车前，季陆臻扭头瞥了一眼窗外，眼里划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转过头，凝视身边正眯眼打算小憩一会儿的女人，眉宇间满是温柔。这场爱情竞赛，才刚刚开始。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季陆臻看着对面正埋头狼吞虎咽的女人，很难把她和医生这个职业挂钩。工作上是女人，平时生活，却只能看到小女孩的本性。

“好吃，你怎么不吃呢？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了。”舒晨用餐巾纸抹了下嘴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地挑眉，看着季陆臻。他对她总是那样温柔似水。

“我吃过了。看你吃就好。”说着，站起来从服务生那端过一杯温开水，弯腰递到她跟前。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有时候，能这样看着她，就已经足够了。

“那我也吃饱了。”舒晨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抿了几口。

“明天是周末，我去接你。”

“季陆臻——”舒晨知道他的意思，他们两个假恋爱的事情是她编出来骗舒家二老的。在没摊牌之前，爸妈依旧认定季陆臻是她的男朋友。可是，毕竟这不是能拖久的事情。

“不用说了，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会陪你。”

“昨晚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我可以原谅你，你可以放过自己吗？”他看着她，想要看进她的心里，看看那里有没有自己的身影，哪怕是一点点也好。爱情对于他而言，太过奢侈了。

“他回来了。十年了，他就这样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最近我们工作上有合作。”季陆臻不想隐瞒她，即使她不提起，他也会找机会告诉她。毕竟，他要的不止是她这个人。

“你们。。。”舒晨欲言又止，他们早就见过面了。却没人和她说。有点生气，却知道不能怪他。

“季陆臻，我从十六岁就对他一见钟情，爱了整整两年。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说忘记就能忘记吗？”十六岁的爱情，是人们口中的早恋。却是舒晨心中的珍贵回忆，爱情的发生，无关年龄。有人说，异性间的初次见面，一人对另一人的关注时间若超过了8.2秒，有可能，这就说明她爱上了他。原来爱上一个人，一分钟都不用。但这8秒的记忆，却需要一生来忘记。舒晨明白，爱情中没有真正健忘的人，只有爱得不够的人。

“不用说了，我明白。”现在你身边还有我。有些事不愿发生，却不得不接受。有些人不可失去却不得不放手。有时候，我们等的不是什么人，什么事，我们等得是时间，等时间，让自己改变。

“不，季陆臻，你不懂。我爱他，爱的太久就成了习惯。像大麻，上瘾了，戒不掉。”泪水控制不住的一涌而出，一滴一滴打在舒晨白皙的手背上，打在季陆臻的心里。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何尝不不知道，他也是，只是他没有勇气戒掉。不是因为习惯爱你，而是因为爱你已经成为习惯。是每天起床要做的第一件事。

“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送你回医院。”

一见钟情吗？那我对你呢？不算一见钟情，为什么却能一直相伴？季陆臻不懂，假如人生不曾相遇，不曾想过会牵挂那样一个你，淡淡的情怀很真，淡淡的问候很纯，淡淡的思念很深；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不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个习惯，收集你的欢笑，收集你的感情，只是，我爱上你时，你已爱着别人。

舒晨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想着明天就是周末了，心情也不会很差。突然觉得悠悠地开着车在街上晃悠，也是一种享受。没有了紧张与忙碌，闲下来的心愉悦而舒适。

看着路边携手散步的人们，他们的脸上悠闲而惬意。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还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每次和郑子皓手牵着手在街上踩马路的时候。他都会信誓旦旦的说，等以后有了钱，咱开宝马出来溜。那时候看着他满脸幸福的样子，舒晨就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就算没有宝马车，在他身边就好。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在爱的岁月里，我们生死相随；分手后，才发现那样一个事实，山盟海誓一点也不值钱；原来我们的爱情败给了岁月。

入夜，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不想再折腾自己了，舒晨睡的很早。她却不知道这一夜，无法入睡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放在心里久了，就会一点一点的在心里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