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隆冬，草原上下了几场雪。

外面寒风呼啸，白雪皑皑，可是温特的帐蓬里，却春意融融，笑声不断。

察绵素在和温特和几个侍女玩游戏。这个游戏是孤儿院原来最流行的游戏，叫“嘎啦哈”，就是在地上铺块硬一点的平板，把四个拇指大小的羊骨小关节往上一扔，把布缝的布包扔到空中，趁布包还没落下的时候，要手疾眼快的抓小羊骨头。抓多抓少，得分不同，甚至小羊骨扔到平板上，哪面向上，抓住之后，得分都不同。

察绵素央求母亲做的布包，里面塞的大米，十分好用。这个游戏很适合女孩子玩，非常简单，又能锻炼手脑协作能力。现在外面那么冷，在帐蓬里玩这个游戏比较适合。自从她教会温特玩这个游戏之后，一时间，大家都玩疯了。现在整个狼族都开始流行起来这个游戏了。

温特心灵手巧，所以赢得最多。察绵素手掌比较小，抓得没有温特那么多，自然而然，轮落下风。不过，她输了也不会生气，照样兴高采烈的。反正是玩嘛，有什么可计较的，如果她是真正的小孩子，可能会不服气，会耍小脾气，可是她的灵魂，前世加今世，一共都活了三十几年了，哪里还会真的跟游戏较真。

正玩着，门帘一响，安多里走了进来。

温特连忙放下布包，走上前去，亲自为安多里摘下帽子，暖手。

察绵素喊了声大哥，安多里答应着，眉头略皱，说：“你们接着玩吧。”

温特敏感的察觉到安多里心里有事，便关心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安多里犹豫片刻，才道：“刚下完雪，父汗决定和月氏族一起去边境，明天就出发。”

温特“唔”了一声，眉头添了几分淡淡的忧伤。她和安多里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现在安多里要上战场，自然是心中十分的不舍。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安多里搂着娇妻的肩，安慰地说。

察绵素也皱起了眉头。她真的不喜欢战争，尤其是和中原之间的战争。战争，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掠夺，意味着离别，可是，这是草原上世世代代一直延续的战争，是她个人小小的力量，不可能化解的。

察绵素和侍女会意，都借故退出了帐蓬，把空间留给了这对要分别的小夫妻。

外面的风很大，刮得察绵素的脸都疼了，象刀割似的。走过明切的帐蓬，她想了想，走了进去。明切正在聚精会神地擦他的宝贝弓箭。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出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察绵素坐在他身边，拄着腮，闷闷不乐。

“怎么不高兴了？是不安鲁那家伙又来惹你生气了？”明切瞧她那副没精打彩的样子，惊讶的问。这几个月，安鲁没事就造访，让他瞧得十分不顺眼。

察绵素摇摇头，说：“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出征了？”

“可不是”明切放下弓箭，喜滋滋地说：“这可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到时候我看到有好东西，就带回来给你。”

察绵素叹了口气，战争有什么好？无非就是抢夺、流血、杀戮。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察绵素很认真的说：“你要保护好自己，安全地回来。还有，我希望你不要杀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的老百姓。”

明切深深地点点头。

察绵素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绸做的荷包，上面绣着花，中间是平安两个字，递给哥哥：“这是我跟我娘学着做的，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你好好的带着，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归来。”

明切接过荷包，感动的塞在胸口的衣襟里，拍了拍妹妹的头。

察绵素往自己的帐蓬走去。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飘飘零零的清雪，淡淡的雪花，似扯不完的离愁，在天空中飞舞着。

走着走着，察绵素忽然被眼前的一个身影给惊呆了。安鲁正两只手插在袖筒里，冻得嘶嘶呵呵的，在她门前徘徊。

“安鲁，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跑这来了？”察绵素连忙跑到他面前。

安鲁咧嘴一笑：“没事，我才来一会。明天我要出征了，就是想来看看你。”

“傻瓜，在外面等着干什么呀，怪冷的，进我帐蓬来暖暖吧”察绵素责怪的扑了扑他肩上的雪。

安鲁说：“不了，看到你就好了。我就是想来跟你告个别。现在我得回去了。”他笑了笑，转身跑了，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察绵素苦笑着摇摇头。察绵素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孩子真是个实心孩子。

察绵素走回自己的帐蓬，林宝慧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皮袄，发着呆。

“娘，我回来了”察绵素坐在母亲身边。

没外人的情况下，母女两个人一直是用中原汉语交流的。林宝慧出身世家，才华横溢，也经常教女儿汉字，诗词歌赋，察绵素前世本就是中文系才女，她跟母亲也学了不少古代的诗词歌赋，增长了许多的见识。

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好象有很多的秘密，总是心事重重。这七八年来，狼族与中原进行了两次比较大的战争，每次爆发战争的时候，她就整日忧心匆匆。

有时候，她很奇怪母亲的身世之谜，她只是听别人说，母亲是被父汗掳到狼族来的，但母亲的样貌气质，绝不是一般普遍百姓人家的女儿。她究竟有怎样的身世呢？

她问过几次母亲，母亲只是笑笑，叹口气，说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

“娘，你是不是在担心父汗要出征的事啊？”察绵素靠在母亲身上，闻着她那淡淡的幽香，问道。

林宝慧苦涩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缝着皮袄。

这皮袄是明天可汗要出征穿的，平时她对可汗，一直是不冷不热。如今，她为他做的，也只能是这么一点事了。多年的夫妻，她何尝不希望他是平安无事的，只是这一颗心，分成两半，一半用来担心父亲表兄，一半用来担心自己的丈夫，多年以来，备受煎熬。

中原汉地、中原汉地……察绵素在心底慨叹着，不知道是怎样的秀丽山川？什么时候，她也能去游玩一番呢？

察绵素一会胡思乱想，一会又担心父兄，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