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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语君孟归 作者: 15987605349 字数:5218 更新时间:2020-03-16 22:20:36

逸南初语君孟归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的比往年要早。早来初雪,于而今的逸南国而言,无异于绝处逢生。

        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此之多事之时,大争之世,天下战事四起,四方争雄。然,诸国龌龊,欲联合吞并逸南国。

        慕晨初伸出手接住一片落雪,感受着手心的晶莹,在月光的覆盖下,不觉间泪水朦胧了眼。上苍果真佑我逸南也!

        “祭司大人,君上有请”内侍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慕晨初闻言收回了手,随着内侍一路到了君孟寝居。

           寒冬腊月,初雪纷飞,一抹黑色身影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一片雪白里。

          远远的,慕晨初便看见了在雪地对天发呆的君孟,不由间加快了步伐。

      “参见君上”慕晨初来到君孟身前,对着君孟躬身一拜。

        君孟收回目光,看着慕晨初和煦地笑道“祭司大人,不必多礼”

         慕晨初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君上,天寒地冻,还请君上保重”

          

        君孟闻言一阵大笑,惨白的脸上因为一阵大笑而不由泛起了阵阵潮红。

         慕晨初心痛得闭上了眼,待得胸口的窒息感消散些,方才睁开了眼。

        “祭司大人呐,还真是……唉”君孟无奈得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屋内,慕晨初紧随其后。

         里屋里,老内侍加完木炭便退了出去,慕晨初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君孟,看着这曾经金碧辉煌的圣殿,心中那股悲凉之感再次蔓延了整个心田。

         君孟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跟这王城一样,正在日益破败……

        “祭司大人,今夜初雪,你有何见解?”君孟定定地看着慕晨初,一字一句道。

         慕晨初顿了顿,便拱手道“启禀君上,此雪乃天佑我逸南也”

        君孟微微一笑,继而问道“却是为何?”

         慕晨初不假思索道“冰天雪地,不宜行军,此乃逸南国求援图存之良机也”

         君孟笑着点点头,又问“祭司大人觉得,应求助于哪国为好?”

          慕晨初沉吟片刻,蓦然抬头直视君孟,朗声道“戎狄”

           君孟扶手大笑“祭司大人啊……你怎,还是如此呵”

  

       古往今来,历代王朝,哪怕是面临国破山河之境,都从未曾向戎狄求助过,皆因戎狄部族,向来入侵中原之心不死。

  

  求助于戎狄,无异于引狼入室,引火自焚!届时,若戎狄难得信守诺言还罢,否则不要说逸南王室,就是中原诸国,面对戎狄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免不了要动荡一场!

  

  

            慕晨初忍住心中涩意,艰难地开口道“君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说到最后,竟是不觉哽咽。

          君孟也泪光闪烁,缓缓站了起来“可惜而今……玉已成瓦了”

      

          “君上”慕晨初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初儿,你是祭司,当知天命不可违,逸南本来早就荧惑守心,苟存至此,已是强加天命了”君孟动作轻柔的帮慕晨初拭去脸上泪水。

           慕晨初骤然垂泪下跪“君上…信我…只要君上振作起来,逸南国…自当重回盛世俯瞰四方”

          君孟伸手欲扶慕晨初起身,然慕晨初就这么跪地不起,君孟身体虚弱,只得作罢。

        无奈地叹了口气“初儿啊……你可知,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之,不是不为,实在是不可为……逸南这次,是真的气数已尽了”

         慕晨初埋地俯首一拜,跪直身板直视着君孟,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君上,非若此不可吗?”

         君孟也回望她,一字一句道“非若此不可”

           

――――――

    

      慕晨初仍是跪地不起,君孟无奈,召来内侍传了密函,便靠在榻上假寐了起来。

       不多时,君孟睁开眼,见慕晨初仍直直的跪着,眉宇不由紧皱。“祭司大人这是做甚?”

        慕晨初一脸悲戚“望君上,三思”

         君孟无奈地笑了笑道“祭司大人…可真是,唉。祭司大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不若博弈可乎?”

        慕晨初跪直不答话,君孟便差人上了棋盘茶具,坐在一边,等着慕晨初过来。

        慕晨初站起来清理了一下衣衫便信步走至棋盘前跪坐下来。

        光阴似箭不可挽,日月如梭不可追。

    伴随着声声呼啸,夜色褪去,天光大作。

      “祭司大人,你又输了”君孟笑着提醒不知道已经输了几次的慕晨初。

       “君上,真的非北虞国不可吗?”

       “非如此不可”

    最终,慕晨初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时也势也,天也命也!”顿了顿又道“北虞国位于太白之下,然,臣前几日夜观星象见彗星自太白方位划过。古人云,安世彗星人间必乱,反之则四海归一!北虞,必将大出于天下”

      君孟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逸南北虞,同根同源,北虞取逸南而待之最好不过。无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亦或是伐民吊肉,取而代之,皆能名正言顺。”

       “君上……您本也该是千古一霸啊,奈何……生不逢时”君孟之胸襟不禁让慕晨初哑声唏嘘。

      “哈哈哈,此生得初儿知我者足矣,不为霸又有何妨?”君孟慷慨大笑,慕晨初心中酸涩。

        世人皆知逸南国荧惑守心苟延残喘,皆道逸南国君昏庸无能治国无方,整日“不若博弈可乎”殊不知那人也曾神采飞扬地想吏治富强,治国安邦,也曾信誓旦旦重振逸南……

        半月后,使下传回北虞同意援兵于逸南,消息散开,举国欢庆,喜庆至极。

      在这人人狂欢的时刻,王城的一角与之外面的喜庆却截然不同。国君坐在首座,几位重臣同慕晨初依次列坐。

      今夜午夜时分,初雪已停,如此便表示着诸国联合攻打逸南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几人便都被国君召来商议对策。

     几近敲定,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几人的呼吸都异常沉重,虽然北虞同意援兵,但他们都知道北虞援兵会何时到达,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君上,臣誓与逸南共存亡”慕晨初率先打破了沉寂,康然宣誓。

  

  诸臣闻言垂泪,皆朝于其,慷慨激昂道“臣等誓与逸南共存亡”。

  

  君孟苍白的脸上一派淡然祥和,唯有闪闪烁烁的眸子暴露着这位正值盛年的君主的悲伤。

  

  

  “诸卿…寡人之意,是希望诸位能再寻出路。”

  

  诸臣闻之皆是大惊,随后便一起伏地跪倒,唏嘘一片:“君上,臣等誓死追随君上”。

       

  慕晨初跪在他们之间,任泪水在脸上肆意。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她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君孟闭上眼摇了摇头,再睁眼,眼中又是一片澄澈。

  

  “诸卿赤诚之心天地可鉴,然,逸南气数已尽,荧惑守心,彗星降世,北虞必继逸南兴之,逸南灭则北虞毕六合,我死则北虞定天下,诸卿呢?若可不死,又缘何无辜赴死?”君孟扫视众人,一番慷慨,不觉间面红耳赤。

 

  

  丞相泉充热泪纵横道:“臣本布衣,苟全性命于乱世,幸得君上赏识,得以闻达于诸侯。君上于臣有知遇之恩,今,天要亡我逸南,臣安能弃离?”

  

  左傅司马厉也哑声道:“臣等誓死与逸南国共存亡。”

   

  君孟看着跪在地上悲戚一片的众人,哽声道:“我何德何能让诸君若此呵!”

  

  暮色逐渐褪去,渐渐大白于天下,众人执意不肯另寻他路,君孟无法,只得散了会议,等待着那似噩梦似解脱的时刻到来。

  

  ――――

  

  春分刚至,九州大地一片勃勃生机之相,慕晨初一袭月牙白衣长身立在祭祀台上,背对着君孟,“君上,你都知道了?”

  

  君孟看着眼前的白影,一袭白衣圣洁无瑕,神圣不可侵犯。

  

  君孟略一颔首,轻声道:“嗯,我一直都知道”

  

  慕晨初身形一僵,果然。“君上,可会怪罪臣下?”慕晨初没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觉间微微颤抖。

  

  君孟闻言一笑:“怪罪什么?怪罪你逆天改命,延迟国祸?还是怪罪你不惜自散阴德,借阴寿以延长我的寿命?”

  

  慕晨初一时语塞,竟不知要如何作答。若不是她,逸南国,早就不复存在了,而君孟,其实也早就寿元将尽……

  

  君孟走上祭台,同慕晨初并列,仰天长叹,道:“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然则,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为道纪也!”

  

  慕晨初内心震撼,久久不能平复,自她幼时识得君孟起,他就时不时的让她大开眼界。

  

  于胸襟,于学识,于眼界,都令慕晨初唏嘘不已。也正因若此,慕晨初才甘之为其沦陷而不悔。

  

  慕晨初慷慨拱手道:“君上之才学见识,真叫臣下望尘莫及”

  

  君孟摆了摆手道:“此言差矣,国运若此,天下人皆知矣。”

  

  慕晨初心中一涩,君孟看什么都那么透彻,对什么都那么淡然。

  

  如果可以,她还想再继续忤逆天意,然,那人眉宇间的那抹倦意,那人苟活于世所背负的各种鄙视骂名,皆扼杀了她想再继续改天换命的心思。

  

  只因为,君孟想要解脱!

  

  那自己呢?君孟一心赴死,自己却又当如何?又能若何?

  

  

  正思及至此,君孟的话自耳边响起:“初儿,你走吧”

  

  慕晨初心中一沉,耳边雷霆大作。虽然早就想到君孟可能会让自己离开逸南,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如此之快。

  

  “君孟……”慕晨初艰难地唤了一声,声音出奇的沙哑。

  

  君孟勾了勾嘴角,扯出来了一抹淡然地笑意,配上苍白的面庞,一股淡漠之意油然而生。这一丝淡漠,刺痛了慕晨初的眼。

  

  “君孟……我,不会走的”慕晨初盯着眼前俊秀的面庞,一字一句,似是宣誓。

  

  君孟也回望过去,似宣誓,似命令“慕晨初!你,必须走。”

  

  “君上……”慕晨初还欲说点什么,君孟却已先发制人:“够了!你还想看我什么?我真的累了。让我独自一人同这破败不堪的皇城一同沉沦下去不好么?这皇城就是一座活死人墓,禁锢着我的所有,我的一切!!!”

  

  说到最后,君孟竟是泪声俱下。他仰天长叹,又道:“这是逸南王室最后的尊严!”

  

  说罢,越过一边心如死灰的慕晨初,酿酿跄跄地仓惶离去。

  

  ――――――

  

  

  阳春三月,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叶逢,在地上打下一片片斑驳。

  

  内侍一个又一个地急报传来,说诸国已兵临城下。

  

  君孟拖着病重的身躯,带领着一干重臣来到城楼上。

  

  一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天下诸国的士兵铁骑。

  

  诸国军队严阵以待,对这苍凉皇城以一片吞灭之势。

  

  天空乌云密布,黑云压城,与城外敌军相互映衬呼吁,使人无端生出一股压抑沉闷之感。

  

  “诸将听令”君孟大喝一声,声音深沉而有力。

  

  “末将在”上及丞相泉充,下至宫女老侍,皆齐声俱应。

  

  君孟深吸了几口气,又道“当今天下,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逸南国王室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天下鄙视逸南之心四起,而今诸国又举国进军,逆我逸南,我赳赳逸南而今举国皆兵,誓死捍我逸南!”

  

  “嗨!”逸南军队士气顿时一振。

  

  君孟看向天边,缓缓闭上了眼,一行热泪顺着眼角一路划过,直至嘴角,在口中漾起一阵阵苦涩。

  

  “杀”随着君孟一声令下,城门大开,逸南士兵就这样誓不蹈璇地冲向了诸国的那片军海。

  

  一战场上顿时炮火连天,马的嘶鸣声,士军们的呼喊声,响彻云霄。黄沙满天,血流成河。

  

  

  逸南士兵一个一个的倒下,又一个一个的继续向前,那么的不堪一击,却又那么的义无反顾。

  

  阳光打在一件件铠甲上,折射出一个又一个铮铮铁骨。

  

  君孟也拔出了佩剑,出了城门,加入那悲戚的一战。

  

  不多时,逸南国的士兵倒下大半,丞相泉充倒下了,左傅司马厉也浑身是血,君孟瞥眼,一抹月牙白影撞入眼帘。

  

  慕晨初奋力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向着君孟的侧方一剑划过,一名敌军顿时血溅四方。

  

  “初儿,你……”君孟微愣,他没想到慕晨初会出现在这里。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慕晨初眸光深深,就这么凝望着君孟。

  

  君孟回望着她,半响方才道:“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慕晨初鼻尖一酸,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出来,她飞奔过去,直奔君孟的怀抱,君孟也泪光闪闪,向着慕晨初张开了怀抱。

  

  就在两人仅数步之遥,眼看就要相拥在一起时,一支利箭当空划过。

  

  一时之间,天地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慕晨初呆呆的立在君孟数步之外,不知道当不当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分外的不真实。

  

  君孟低头,看着胸口的利箭,鲜血自嘴角溢出,形成一条蜿蜒直下的溪流。

  

  半响,君孟抬头看了往天边看去,地平线上,一条黑线逐渐涌动起来,由细变粗。

  

  他转过头来,对着慕晨初用口型道“北虞援军,到了”

  

  说罢,就这么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身体迎着风向下倒去。

  

  慕晨初快步走来,伸手一带,君孟就这么被她揽进怀里,她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人久久不动。

  

  夜幕逐渐来临,耳边各种叫喊声,马蹄声,号角声,响成一片。

  

  北虞国援军一到,诸国一时之间便乱了些许阵脚。

  

  北虞骑兵骁勇善战,步兵也阵队有方,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九霄。

  

  不多时,诸国军队便被击杀得溃不成军,丢兵弃甲,像四方逃窜而去。

  

  而逸南国也仅余撩撩残兵败将……

  

  慕晨初看着天边的残阳如血,目光呆滞,自顾自的呢喃道“君孟,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温度,脸上的血,泪,皆已风干,双眸星辰陨落,再无一丝光亮。

  

  慕晨初缓缓站起,艰难的托起君孟,酿酿跄跄的,就这么顺着天边的那一抹残红走去,他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时此刻,她想带君孟回家,回那个君孟想象的家,并非那座活死人墓。

  

  这一路还很长,她要带着他走到地老天荒,这位盛年君主啊,生不逢时,受了太多的苦……

  

  终是解脱了吧?自此世间再无逸南王室,亦再无无能庸君君孟……

  

  黄泉路寒,不若我来殉尔若何?

  

  ……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我既心悦于君,又与君知识,自是生者容死亦从!

  

  待得九州微光褪去,待得我与尔寻一处桃源处,自是精心红妆与君归去,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月色朦胧,神农山之巅,女子一袭红妆,凤冠披霞,费力搀扶着另一道红影,一拜,二拜,三拜……

  

  细看之下,那另一道红影,身体瘫软,双眸轻闭,任那女子摆弄,女子独自一人行完各种仪式后,再次费力搀扶起男子,朝着山巅深处一洞口走去。

  

  行至洞口,慕晨初缓缓回首,世事浮沉,那是他的一生心酸,一生屈辱,一生无奈…亦是她带他回家的路!

  

  按下断龙机关,自上而下,一个重至千斤的巨石落下,死死封住了洞口,阻隔了一切。

  

  慕晨初搀扶着君孟,走至洞中深处,那里有一排石棺,这是祭司一族最后的地方,也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地方,祭司冢!

  

  轻柔的将君孟放入石棺内,而后一跃,同君孟一同躺下,拉上棺盖,缓缓蹭到君孟的臂弯之下。

  

  君孟呵,而今,你再不用为天下运势忧心,而我,也再不怕会与你分离!

  

  

  …………

  

  

  

  

  

  

  

  

  

  

  

           

        

作者的话
15987605349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