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籍详情
加入书架
推荐票
金票
打赏
评论区
昼之星 作者: 即墨阡毓 字数:6374 更新时间:2020-02-24 10:32:30

千里江山寒色远

(一)

继张择端之后,赵佶又寻来一位画师,但这次不同的是,这位画师是赵佶亲自挑选,而且很是器重。

蔡绮韵听到赵佶寻了新画师这个消息之时,手里的毛笔抖了抖,颜料沾上刚画好的梅花之上。

蔡绮韵也不顾那幅即将完成好的丹青画了,立刻备了马车入宫。

刚走过出入皇宫的甬道,蔡绮韵提着碧色的衣裙,想也不用想地进了艮岳,艮岳中奇珍草木,灵石美玉数不胜数,换做平时,蔡绮韵早就停下欣赏风景了。

可这次蔡绮韵没有功夫去欣赏景色,而是快步走向艮岳深处。

蔡绮韵的脚步声极大,加上侍女的脚步,重叠在一起,渐渐地,还出现了第三个脚步声。蔡绮韵并未发觉,仍然大步走着,直到“扑通”一声,与迎面而来的白色身影扑了个满怀。

只见那个白色身影“诶呦”一声跌倒在地,又慢慢地站起来。

“哪里来的臭丫头,敢撞本大爷!”

还未等蔡绮韵开口,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便抢先开口。

蔡绮韵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如此猖狂,不禁发笑。

“大胆!我家小姐乃蔡丞相的千金,岂是你这登徒子来随意侮辱的?”

少年微愣片刻,然后用眼光打量蔡绮韵许久。

“原来你就是被蔡老头惯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以至于十八岁都没人敢娶的老姑娘蔡绮韵啊。”

蔡绮韵一听见他说这件事,顿时眼神一变,缓步走向少年,猛地伸手推倒少年。

少年对蔡绮韵这一举动感到颇为意外,惊得连说话都忘了,他只见这个看起来只有及笄之年的姑娘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二)

赵佶瞧着满身伤痕的少年狼狈的模样,轻咳一声。

“希孟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是蔡绮韵干的。要不是臣下跑得快,估计她能把臣下吞了。”

“绮韵?她为何要打你?”

“因为这厮说我十八岁嫁不出去是老姑娘!”

蔡绮韵快步走到赵佶面前,斜了眼旁边的王希孟:“你就是皇上从画馆里选来,为皇上作画的画师王希孟?”

王希孟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嘴上仍然不饶人:“是又怎样?”

蔡绮韵转头看向坐在红木椅上的赵佶:“皇上,既然你考虑过让这个王希孟作画,想必王希孟自然有他的才华,不如今日让我见识见识这王希孟究竟是有多大本事。”

“那你们自己安排吧。”

王希孟一幅夜雨空山图作罢,蔡绮韵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别有深意。

“王画师的画功确实了得。”

“哼,既然蔡姑娘知道在下的本领,还不认输?”

蔡绮韵面无表情地从嘴里生硬吐出一句话:“只是这干笔皴擦用得多了,便失了一些韵味。”

王希孟从来没想到,区区一个被惯坏的丞相女儿,居然懂得如此之多的。王希孟顿了顿,再次露出自己的清高模样。

“蔡姑娘觉得自己实力与臣下旗鼓相当,可以自画一幅丹青画,请皇上定夺。这八荒之内,除了云舒先生,还没有人能评判我。”

“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丹青画师云舒?”

王希孟轻哼一声:“蔡小姐忒不懂礼数了,要称云舒‘先生’。”

王希孟走后,赵佶瞥了眼正在摆弄头发的蔡绮韵。

“你为何不告诉希孟,你就是画师云舒?”

“皇上为何不让我去作画?”

蔡绮韵没有回答赵佶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赵佶。

只要蔡绮韵问这个问题,赵佶就会缄口不言。

蔡绮韵对王希孟的气还未消,又从赵佶那里讨不到答案,蔡绮韵一肚子的气。

“啪!”

蔡绮韵将身侧的金丝楠木桌拍得抖了抖。

“皇上会后悔的!”

蔡绮韵愤愤地走了,赵佶瞧着她的一袭碧影,叹息一声。

(三)

从汴梁之路至会稽,景色愈发淡雅别致起来。蔡绮韵以云舒的身份接到会稽一富商的邀约,前往会稽山与各地的文人雅士一聚。

蔡绮韵为了散心,便接受了邀约。可蔡绮韵没想到的是,王希孟也来了。

山上的雾霭遮住正在天际飞行的白鹤,雾霭叠起的山间隐约有路可见。

蔡绮韵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碧色的裙,她换上了白色的裳,再用帷帽遮住容颜。

“这雅会中竟会有姑娘家参加,实在罕见啊。”

单单听那声音,蔡绮韵便知是她所讨厌的王希孟在调侃自己。

“王画师莫要以貌取人。这位便是可绘绝笔丹青的云舒先生。”

一同来的临安太守小声提醒了王希孟,王希孟顿时一惊。

“那位姑娘是云舒先生?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子?”

“嘘!小点声……先生虽是女子,但才华出众,却是性格古怪,同先生说话须放尊敬写。”

许久,王希孟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走到蔡绮韵面前。

“原来您便是云舒先生,失敬失敬。”

蔡绮韵可不吃王希孟这一套,想着蔡京在文武百官前的模样,她效仿得有模有样。

“想必这位便是被圣上称‘其性可教’的王画师吧?”

“先生竟知希孟之名,真乃希孟之荣幸。”

蔡绮韵瞧王希孟痴痴的模样,不禁嗤笑。

会稽的雨夜,被笼罩上了一层雾气。芭蕉叶穿过轩窗,一滴滴雨滴顺着芭蕉叶,滴在桌上那砚台里,雨滴和墨融为一体。

蔡绮韵坐在桌前,手拿狼毫笔,对着面前的纸迟迟不肯动笔。

许久,她活动着手腕,才写下“王希孟”三个字。

写罢,她竟不知为何而写。

在会稽这几日,王希孟每日都会请教蔡绮韵一些工笔问题。起初蔡绮韵只是草草地敷衍王希孟,然而王希孟日日都会找到蔡绮韵,即使蔡绮韵再敷衍,也会毕恭毕敬地询问。

蔡绮韵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讨厌王希孟了。

(四)

回到汴梁以后,蔡绮韵每次进宫,都不由自主地想到王希孟,甚至鬼使神差地偷偷溜到图画院去看王希孟作画。

蔡绮韵看向王希孟——白皙无暇的脸庞上,一双眉眼勾勒得比他绘出的工笔画还要精致。他毫不在意衣袖上沾了些许石绿颜料,着意于眼前那未完成的画作。蔡绮韵瞧着王希孟,王希孟端详着画。

图画院中的那棵榕树上的榕花开得正好。一朵朵绒丝般的榕花随风而落,飞得到处都是。当蔡绮韵拂去头上的榕花,抬起头时,却看到王希孟朝她这边望来。

“蔡小姐不知何时如此竟喜欢模仿那宋玉墙东的姑娘,偷偷窥视在下了?”

蔡绮韵冲到王希孟面前,正欲辩解,眼睛瞥到王希孟端详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墨在绢布上层层叠叠地勾画了山水的草图。

蔡绮韵瞧着那幅画,仅仅是草图,她的心却早已被画内的景象勾走了。

“蔡绮韵,你可别捣乱,我想了两月也未想出这画该用什么颜色。”

蔡绮韵才不管那些,直接拿着笔蘸上石青色颜料涂起来,再用石绿勾勒……

几经描绘,这幅画竟更有神韵。

王希孟本要发脾气,但当他看到这涂好的话,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就一直这样,过了一年有余,王希孟和蔡绮韵合力把画绘出,并起名《千里江山图》。而蔡京本看不惯那个毛头小子王希孟,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蔡京看在蔡绮韵的面子上,勉强为那画题了字。

(五)

蔡绮韵站在图画院的榕树下,榕花盛开正好,绛粉色的榕花与蔡绮韵碧色的裙却无违和感。

“本姑娘不需要。”

王希孟本想告诉赵佶,这画是蔡绮韵同他一起画的。

可蔡绮韵却拒绝了,这让王希孟很是不理解。

“我说蔡绮韵,之前你不是争我的画师之位,如今怎这样拒绝起来?”

“本姑娘是想给皇上画个画罢了,既然你如今的画是你我合力创作,已经了了我的心愿,我又何必纠结这些?”

“我看你对于画作很是了解啊,为什么皇上不用你的画?”

蔡绮韵没有回答王希孟的问题,而是反问王希孟:“你可愿和我出了图画院,去宫外看看?”

王希孟当时眼前一亮。

“真的?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宫了。”

蔡绮韵眼底含笑,杏眼旁边镶嵌着一颗泪痣。美目流盼笑嫣然,看得王希孟直了眼。

她碧色的裙子被风吹过,微微起了皱。

“去是可以,但不能带仆人,换上普通百姓的衣着,去汴京外看看。”

两三日的路程,蔡绮韵走得倒是没有什么,倒是王希孟,汗流浃背、面色因为长途跋涉苍白单薄。小身板在此时显得格外脆弱了。

“蔡绮韵,你葫芦里到底买着什么药?你带我来这种地方作甚?”

换上男装的蔡绮韵,与王希孟的文生气质不同,倒是显得十分清贵不凡。

她瞧着脸色苍白的王希孟,似笑非笑的讥讽道:“王大画师,我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在其中。倒是您,区区几步路就把您累得如此。”

“我自小在图画院生活,后来有幸被圣上钦点做了画师,才得以时常出宫与志同道合之人赏画,况且皆是坐轿骑马而行之,哪里能走如此多的路?”

蔡绮韵没有再管王希孟喋喋不休地讲话,不急不慢地走在路前面。

走了半日,他二人才到一处村庄。

“小二!来壶君山银针!”

王希孟口渴得要命,见村前有一茶铺,一屁股坐在茶铺里的木板凳上。

“敢问客官,什么是‘君山银针’?”

王希孟被店小二问得发愣:“洞庭湖君山,形细如针,故名君山银针。”

“客官,我们这是小店,可没有那么名贵的茶。”

“那就龙井吧。”

“客官,您要是想喝好茶,就去京城里面的茶馆喝。我们是小店,只有苦丁茶。”

王希孟还未从店小二的话中缓过神,蔡绮韵在一旁补上话。

“小二,随便来壶茶便可。”

“好嘞。”

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王希孟嘀咕一句:“怎么什么都没有。”

蔡绮韵显得极其淡定:“有些百姓连饭都吃不上,怎么可能喝得起‘君山银针’?”

王希孟又一次被蔡绮韵的话惊住了,皮动肉不动的启唇:

“我大宋泱泱大国,盛世江山,百姓岂能难饱餐?”

“朝廷拨款,下面的豪强与胥吏、乡役勾结攫取赈灾款,到了百姓那里早已所剩无几。”

待店小二将茶上桌,王希孟便拿起掉了一块茬的瓷碗将茶倒满。

“唔……”苦丁茶有苦又涩的味道让王希孟险些将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清秀的脸上满是不满的神色。

“这什么玩意儿?如此难喝!”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蔡绮韵将自己碗中的茶一饮而尽。

“走,我带你再看一些别的。”

再行两日,往来间可观数百人衣衫褴褛,成群结队奔走在荒野间。

王希孟不解,拦住一人,问其情况。此人不理,蔡绮韵拿出二两碎银递给此人,此人瘦骨嶙峋的胸膛微微起伏,面色显得震惊。

“我们是从河东逃过来的。”

王希孟依旧不明其因:“为何要逃?”

“公子,一看您便不是周边的人吧?河东旱灾严重已久,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骨肉相食,人肉贱卖。”

“那为何不向朝廷上报?”

“朝廷?”

此人好似听到了十分可笑的字眼。

“朝廷一向坐视不理,就算拨款,钱都先让上面的官都克扣没了我们这些人哪能得到援救?”

王希孟仍旧不大相信,竭力争辩着:“大宋朝廷还诉灾、检旱、抄劄,怎可能让百姓流落到此地步?”

“官员有意讳报灾情,待被朝廷得知再行救助,千万百姓早已流亡;况且那些程序过于繁琐,层层上报,耽误时间。”

一旁的蔡绮韵应了王希孟这个问题。

“王画师,你所看见的盛世,不过是那些朝廷的官员想让你们看到的盛世。”

蔡绮韵这句话,在王希孟心中久久不散。

(六)

王希孟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看到了太多平生未见到的景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我那幅《千里江山图》只是我心中所想的盛世罢了?”

蔡绮韵回过头,嘴角微扯。

“如今你可知,为何我不需要向皇上说,那幅画是你我合力完成的原因了吧?”

“千里江山盛世景象……却只是我自己凭空所想?”

蔡绮韵缄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曾向皇上和我爹说过此事,可他们都置之不理。大概也是因为我说过此事,所以皇上不让我为他画画。”

说着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一个骑马的人后面跟着一群人。

为首骑马的人,身披麻布,虎背熊腰,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瞪得凶神恶煞。

王希孟哪见过这世面,当时慌了神。

“莫慌,是附近的土匪。”

此时此刻的蔡绮韵倒是像极了冷静沉着的公子。

“大哥,看这二人穿得如此,相必是阔绰人家。”

人群中有一人向为首的土匪提了一句。

土匪头子眯起眼睛:“呦呵,这俩人的衣服看起来能值几个钱,细皮嫩肉的,够吃上个几顿了。”

“什么?你们想拿我们钱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吃我们?”

王希孟的恐惧逐渐变为愤怒。

“你小子拿来那么多废话?快把他们抓起来!”

“快跑!”

此时蔡绮韵也不管男女有别了,抓起王希孟的手就跑。

可他二人毕竟平日养尊处优,怎能跑得过土匪?

跑了许久,蔡绮韵直觉得喉咙处一阵甜腥,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蔡绮韵,你别吓我!”

王希孟见蔡绮韵在前面停下,不明缘由也停住脚步,见蔡绮韵满口鲜血,大为震惊。

“你……你快跑!”

“都什么时候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弃你于不顾!”

后面的土匪也在此时追了上来。

“你们这俩小子当真能跑!”

土匪也不和他们过多交流,说罢,手中的刀便向蔡绮韵砍去。

蔡绮韵并没有等到那刀剑看来的疼痛。

抬头只见王希孟护在她面前,早已被砍了数刀。

“蔡绮韵……今日……我怕是要和你共赴黄泉了。”

土匪的刀狠狠的劈了下来,却被一枝飞来的箭打飞。

只见远处,一群铜盔、身穿玄黑铠甲的士兵向土匪的方向冲去。蔡绮韵很清楚,那便是宫中的禁军。

也不管土匪是是否全部被擒杀,穿着襕衫的蔡京便从轿辇中出来,搂住面色苍白的蔡绮韵。

“云舒……你那咳疾甚是严重,还跑到这种地方,你这不是胡闹吗?若不是爹爹派人跟着你,你今日怕是要命丧于刁民之手了。”

“爹……”

蔡绮韵依偎在蔡京怀中,无言对答,两行清泪落下。

王希孟的伤并无大碍,御医说,安心修养即可。

“嘶……”

王希孟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混身是伤,动一下身子便要散了架。

但是他仍然有个疑问困于心里,迫使他去蔡府还在养病的蔡绮韵。

“王画师,您怎有幸大驾光临?”

蔡绮韵面色不是很好,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但也不影响她与王希孟拌嘴。

“蔡绮韵,我没有别的事情。就想问一句,那云舒画师可是你?”

“是。”

没有王希孟想象中的欲说还休,蔡绮韵很干脆地承认了。

“我竟是不知,蔡丞相小女儿的小字是云舒。”

王希孟喃喃自语几句,随后抬起头,看向蔡绮韵。

“蔡绮韵,我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我也是。”

王希孟目向趋处,是蔡绮韵似霜雪的面庞被长廊外的阳光照耀,

翠髻堆叠,容颜俏丽,眉目含笑。

临潺揽溪榭,依山起高阁,宣石白草,景和漏罅隙,斑驳陆离于几,甚好。

(七)

春寒料峭,蔡绮韵跪在殿前。

王希孟亲手画的《千里饿殍图》,本是劝解赵佶要勤于朝政,可赵佶终究是皇帝,哪里肯受得这般羞辱?于是勃然大怒,将王希孟关在天牢,并扬言要将王希孟千刀万剐。

“吱呀”一声,禁军推开天牢的门。来到王希孟的大牢前,蔡绮韵停住了脚步。

蔡绮韵走进这个被世界遗忘、令来者唾弃的角落。

  一朝沦为阶下囚,便是添上了数不尽的落魄。王希孟如此骄傲的人,会想让蔡绮韵有看见他有今时今日这般凄凉残景吗?

  身后跟着的士兵不知蔡绮韵会突然停下,也就并未停下脚步。反而是撞到了蔡绮韵,手中的火把也照在蔡绮韵身旁贴身丫鬟的小巧玲珑的珠翠步摇上,惹得丫鬟瞪了那士兵一眼。

  士兵见此,想到上次因无意冒犯到蔡京手下奴仆的士兵已被乱棍打死,更何况眼前的是那蔡京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蔡绮韵?

  想到此处,士兵的双腿不由得发软,连起身都顾不得,直接跪在了蔡绮韵身后。

  “卑职该死,蔡小姐息怒!蔡小姐息怒!不敢了,请蔡小姐饶命……”

  原本蔡绮韵还在犹豫是否见王希孟一面,可如今来了这么一出,王希孟必然听到了,不想见也得见了。

  “罢了。你也是无心之举,快起来吧。”

  士兵听到蔡绮韵这样说,简直难以置信。微愣片刻,随即如释重负般向蔡绮韵磕头,恨不得把头磕出个洞来。

  “谢蔡小姐不杀之恩……”

  “我家小姐让你起来你就快些起来当差!”

  丫鬟见那士兵久久不起,便打发士兵快些走。

蔡绮韵看见角落中独自关押的王希孟,即使身在天牢,也毫无落魄感。

“王希孟,你看看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不劳蔡姑娘费心了。”

王希孟泰然自若,仿佛身为方外客。

“你为何要作那幅画?赵佶是一国之君,你这样做是大不敬!”

“此事涉及大宋江山,我岂能袖手旁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父亲一样,鱼肉百姓、祸国殃民吗?”

这次蔡绮韵没有辩驳,缄默,然后走出牢房。

那年的冬天,蔡绮韵病了。随之而来的,是金人的南下。

金人南下,俘了赵佶、赵桓父子,金人抢夺后的皇宫已然惨状不堪。

蔡绮韵随蔡京一路逃难,病本就未好,再加上和蔡京的一路折腾,最终在横州落魄而亡。

(末)

会稽的山水被染上一层迷离的画面,青苔好像也在石阶的缝隙里面长得更为茂盛。

“滴答、滴答……”

微雨氤氲了青石阶,氤氲了隔岸的女子依稀唱的吴越歌曲。

赵佶父子被俘,蔡京也在潭州病逝,整个汴梁沦陷于金人之手。

王希孟在汴京混乱之际逃出天牢,一路南下逃到会稽,是当年那位会稽富商救济了他。

王希孟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

蔡绮韵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已经死了。

剡溪在流荡,水乡的温柔尽显眼底。在那样一个战乱年代,没有人会在意,在某天明月夜,有人投入剡溪中,不会在意他是何人;更不会在意,他在剡溪旁说过: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作者的话
即墨阡毓

作者什么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