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外响起一阵骚动，打断了洛兰的思绪。一位警员跑进来说：“外面有个人在警局里到处乱闯，嚷着要找负责巴里•罗贝尔案子的洛兰•凯利警官，我看他情绪激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洛兰正要跨出门去看个究竟，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已冲了进来，抓住洛兰的手臂使劲摇晃，嘴里语无伦次地不停叫嚷：“你就是凯利警官对不对？罗贝尔先生他真的死了吗？我要看看他，让我看看他！是我害了他，我不该把那件害人的东西交给他，我警告过他，我真的警告过他，可是他还是死了，是我害了他……”

“先生，你冷静一下，你先坐下再说。”洛兰挣脱他的手，将他使劲往椅子上按，杰米和尼克也赶紧过来帮忙，三人费了好大劲才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洛兰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接过杯子，机械地回答道：“托比•斯通。”

“斯通先生，”洛兰温和地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洛兰•凯利，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再慢慢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好吗？”

托比•斯通点了点头，放下杯子，将脸埋在手里，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吸了口气，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大约两年前，我和三个朋友一起驾船前往加州外海钓鱼，有一天中午，我躺在甲板的躺椅上晒太阳，突然看见水里闪烁着一团金色的光芒，我急忙站起身，扶着船栏向水里张望，那团光芒已经消失了，我想可能是水面反射的阳光让我看花了眼，正准备回到椅子上，那团光芒又再次出现，并且在水里来回移动，我一下子来了兴趣，立刻戴上护目镜，随手抓了一个帆布袋，纵身跳进水里，追着那东西游去。那团光芒一闪一闪地逐渐向水底深处移动，我也跟着潜入了水底，追了一段距离，那东西忽然不见了，我很有些失望，本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水中生物，结果还没等我靠近，它就失去了踪迹。”

“正当我感到沮丧的时候，蓦然间，象是有人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我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一只全身泛着金光的蝴蝶从我身边飘过，好象巴掌般大小，金黄色的翅膀上有一些呈伞状分布的白色斑点，翅膀边缘一圈颜色特别明亮，象是镶着金边的裙摆，看上去十分可爱。我伸手想摸一摸那只蝴蝶，忽而感觉手背上一阵细滑，象是被一层轻纱拂过，原来是另外一只蝴蝶的翅膀碰到了我的手，我又惊又喜，居然还有一只同样大小的蝴蝶！这只蝴蝶通体宝蓝色，翅膀宛若透明的薄纱，闪动着蓝莹莹的光，翅膀上的花纹纤巧细腻，翅膀边缘是鲜亮的紫蓝色。我知道有一种鱼叫飞鲂鮄，喜欢在水底栖息，胸鳍特别大，展开后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所以又叫做水中蝴蝶，但我所看到的却绝非鱼类，是真正的蝴蝶……呃，也不能这么说，真正的蝴蝶是不可能活在水中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不可思议。两只水蝴蝶就在我身边翩翩悠悠地上下游动，扇动着发光的翅膀，时而浮在水中，时而落在水草丛上，姿态轻灵，象在跳舞一样，我一时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我发现……”

“等等，斯通先生，”杰米插嘴道，“你当时在水下闭气多久了？应该有好一阵了吧？我记得你刚才说下水之前只是戴上了护目镜，并没有带上氧气瓶，对吗？你那时还能在水下继续坚持？”

“是的，我水性极好，在水下闭气最长时间能达到十七分十五秒。”斯通回答说。

杰米大叫一声：“哇，你可以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事实上，”派厄斯在旁边纠正道，“水下闭气时间最长世界纪录是二十四分八秒。”

洛兰很快地看了派厄斯一眼，随即摆了摆手说：“你们安静一点，别再插嘴了，让斯通先生接着说下去。”

托比•斯通继续讲述：“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两只水蝴蝶并不是围着我转悠，而是在一大丛水草周围来来去去地游动，我看见有小半截画框类的东西露在那丛水草外面，两只蝴蝶时不时地停在那半截画框上，过一会儿又‘飞’走，在四周游玩，有时候会离得比较远，甚至游到水面上去，但没多久又游回来，仍然围着那半截画框打转，好象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动着它们。”

“我游近那丛水草，将那半截东西从水草中拉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幅镶着红色画框的长方形油画，这时两只蝴蝶又游过来停在画上，过了一会儿又游开了，我猜这幅画就是吸引蝴蝶的原因，于是顾不得细看画中的内容，便将画框夹在腋下向水面上游去，两只蝴蝶果然跟在后面游了上来，我伸手触摸它们的翅膀，两只蝴蝶居然毫不闪避，我轻易就捉住了它们。我将蝴蝶放入袋中，游回船边，大声叫着：‘汤姆，乔易，戈登，快拉我上去，看我发现了什么，这回一定让你们大开眼界！’三位朋友急忙将我拉上船，兴奋地问：‘你发现了什么？’我得意地打开袋口，将袋子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一片绚丽的光芒立刻映在了他们脸上，他们三人同时叫了起来：‘天哪！那是什么？’”

“我奔入船舱，找了一个玻璃缸，在缸里注满水，然后将袋中的水蝴蝶倒进玻璃缸内，霎时，整个玻璃缸金碧交辉，光芒四射，两只蝴蝶如鱼得水，在缸里尽情畅‘飞’，一只蓝光莹莹，一只金光闪耀，说不出的光艳动人。我看得出了神，忽听汤姆在旁边感叹地说：‘托比，你知道吗，这是我们此趟出海最有意义的收获。’原来汤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身边，乔易和戈登也站在我身后看得聚精会神，竟忘了说话。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幅画，连忙寻找，却发现那幅画原来在戈登手中，这个傻傻的大个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缸中的蝴蝶，居然忘了放下手中的画框。”

“我拿起画来仔细端详，画中景物栩栩如生，画的上方是一座美丽的空中花园，有一些造型非常奇怪的建筑物掩映在花园的树丛中，花园下方是一片宽阔的湖水，湖面上波光粼粼，那湖水……很特别，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看上去湖水一片碧绿，而当你仔细看时，那湖水晶莹欲滴，似乎快要从画中滴落下来一样。画的右下角有一行看不懂的……文字，也许是文字，我不能确定，因为它文字不象文字，符号不象符号，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语言，还有那红色的画框，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散发着一股幽幽沉沉的奇香。”

“戈登见我一直盯着那幅画，好奇地问：‘怎么了？’我将画递给他，指着画中的景物说：‘你看这些建筑物，还有下面的怪字，你见过吗？’戈登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这是不是就叫抽象画呀？’我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笑着骂他：‘开什么玩笑，你这老小子！’戈登是铅厂工人，长得人高马大，说话做事不经大脑，纯属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但他为人忠厚老实，我倒不便过多的嘲笑他。”

“我们几个边观赏蝴蝶边说说笑笑，我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便对他们说：‘你们继续欣赏，我想去睡一会儿。’汤姆叫住我说：‘别睡，我们来玩牌。’我向他摆了摆手，然后走出了船舱，在甲板的躺椅上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睡梦中有人拉扯我的衣服，我睁开眼睛，看见戈登倒在椅子边，全身抽搐，一只手死命地拽着我的衣服，另一只手将一个银灰色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难受。我吓了一大跳，顿时睡意全消，一下子从椅子上翻了下来。我扶住他，急急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戈登痛苦地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蝴蝶……吸干了……缸里的水……变……变成了石头……石头发光……它们杀人……放射线……好可怕……我找到了……铅盒……放不下……另一块……我想……我想……扔海里……我……我做不到……救不了他们……你快……快走……’他说得语无伦次，我又惊又急又听得稀里糊涂，脑子里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夺过戈登怀里的铅盒就要打开，戈登‘啪’的一声将手重重按在铅盒上，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说：‘别……别打开……你……你会死……千万别打……’话没说完就气绝身亡。”

“一个不久前还跟我说说笑笑的朋友突然就死在我面前，我顿时茫然无措，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脸。这时，船舱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我急忙站起来向船舱跑去，刚跑到门口，突然感觉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脚，我低头一看，汤姆正趴在我脚下，将我的身子拼命往下拽，我蹲下身想扶他起来，汤姆摇了摇头说：‘不……不用了，我不行了，乔易已经……已经死了，你千万别……别进去，离开……这条船……’说着说着便垂下了头，不再动弹。我放下他的身体，跨进船舱里，刚进门就感到头晕眼花四肢发麻，一瞥眼间，看见了乔易扭曲的身体和口眼歪斜的脸，我连忙退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回到甲板上，一时间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了几秒钟之后，我决定弃船离开。我捡起铅盒，将它放进帆布袋里，又将帆布袋牢牢地系在腰上，最后望了一眼戈登的尸体，便转身跳进了大海，拼命地向前游，一直游到筋疲力尽，这时一艘游船经过，船上的人将我救了上去。我一上船便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由于情绪太激动，我说着说着便晕了过去，等我清醒过来时，游船已经靠岸，船上的人告诉我说，相关部门已派出救援队到出事的那条船上搜寻过，并没有发现我所说的石头和画，而我那三个朋友，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

“你知道，当时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机会也没心情去思考事情的经过，后来回到家里，我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回忆汤姆和戈登临死前对我说的话，前思后想，终于将整件事理出了一个大概的头绪，但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估计事情是这样的：我去睡觉以后，他们三人可能在一起玩牌，谁也没注意到玻璃缸里发生的变化。那两只蝴蝶吸干了缸里的水，变成了……石头，发出强烈的放射线，他们三人受到放射线照射，立即感到四肢麻木，相继跌倒在地。戈登身体比较强壮，还能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他在他的工具箱里找到铅盒，想将蝶石放进铅盒内，但他突然发现铅盒里只能装下一块蝶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拿起另一块蝶石想把它扔进大海，但是全身无力，终于支持不住而再次倒下。他怕我醒来后糊里糊涂地进到船舱里，遭受跟他们同样的命运，于是抱着铅盒，艰难地爬出了船舱，慢慢爬到我身边，唤醒我，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