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她。

——雪

“自然是除掉你。”

蓦地一阵风吹，一句绝然狠戾的话语从那个如雪男子的唇角溢出，弥散在风中，缓缓萦绕于天地。他面无表情，夜下，一双如雪瞳眸泛着冰寒的微光。远远望去，衣襟随风飘舞，身姿像是一片来自山尖的陈雪。

令人绝望，令人不寒而栗。

那个女子一开始愣住了，眼角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恢复了常态。

这便是他们的结局了吧？

想着，她忽而微微一笑，笑得绝望又些许嘲讽。

“你还记得在马忧莲的考验梦境中，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吗？”

……

“呲！——”

就这样，“夜”挥舞着匕首，竟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心脏瞬间被贯穿，就在这时，雪重新出现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满脸惊愕之色的“夜”。因为痛苦与惊愕，她浑身颤栗，哑然瞪着雪，已经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蓦地，雪狂傲不羁一笑，不屑又冰寒。

“你不是夜。”

……

另一边，“夜”并不死心，一声痛苦的呻吟过后赫然瘫坐在了地上。然后几乎用尽全力，她瞪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呐喊道：“为什么？！”

为此雪回过神来，垂首盯着她，良久无言。

只是他知道时间耽误不得，几秒钟后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绝然离去。

“夜，你已不足以，令我放弃生命。”

这句话，他说给如今活在魔界，身体中流淌着魔血的夜。而不是说给他已逝的爱，说给那个一千年前早已殒命的夜神。

如今，我是神，你是魔。

我们注定分离，注定互相残杀。

……

那日，她想要杀死他，然后殉情，与他做一对地下恋人。可是他却以为她只是马忧莲制造出来的虚拟人物，不但逃离了她的怀抱，使那把匕首刺进了她自己的心窝，还对她说了一些狠戾绝然的话语。

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变了。

因为新夜神的呼唤，他决然不顾她的感受，与她诀别，然后奋不顾身去另一场梦境营救别的女人。

他根本不知道，那日在梦境中的，是真实的她。

根本不是虚拟人物，就是她！

这边，雪闻言，微微怔住。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绪微微凌乱，他忽然回想起他在马忧莲梦境中经历过的无数场画面。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他与她在梦境中有过交集的，只有第一次考验中……

“……”

他想起来了！

那还是大家刚刚上路的时候，那时他们行路至升副地，被卷入马忧莲的考验梦境，那还是第一次考验。在那场梦境中，他遇见了自己曾经的恋人，上任夜神——夜。

“你还记得在马忧莲的考验梦境中，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吗？”

她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日在梦境中的，是真实的她？！他一直以为，那只是马忧莲制造出来的虚拟敌人……

“没错。”

蓦地夜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看他错愕恍然的神色，她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下，雪面上的错愕之色加深。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不光害她刺穿了自己的心窝，还对她说了一些狠话，然后绝然而去。可是……他究竟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他的心思根本没在她的身上，全然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为此他当时说了什么，根本不是用心的。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早都忘记了！

然而如今一回想起来，他的内心陡然而生一股寒意。

甚至还有，悔意。

如果那日他知道，他对面的女子就是真实的她，他还会不会狠下心来，说出那些话？

会吗？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今明白了这件事，再面对她的时候，他本狠下来的心，动摇了。

那日后，她再次想起他的时候，会是何样的心情？她会不会心痛，会不会恨他？那么她在心痛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夜晚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同时陷入孤独的境地？

一想起这些，雪的狠戾之色终于渐渐褪去。

夜紧紧注视着他，将他面上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那个狂傲霸道的男子，终于缓和下来，甚至，面色变得微微苍白。很显然，他此刻在心痛。

为此夜蓦地微微一笑，心也开始仓皇地抽搐起来。

眼眶一热，又两行清热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只是很快便弥漫成了暗黑色的烟雾。

心底，一句没关系，在他说出那句对不起之前说出。

然而那个男子还是微微低下头去，眉心微蹙，面色苍白地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为此她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次苍白孤傲的容颜上，绽出一抹欣慰的笑。

她以为他一直在对自己用读心术，可是她错了。

“雪，我记得你说过，你从来不对自己信任的人运用读心术。”

男子微微一怔，旋即点了下头。

“那么，你根本没有将我当成敌人，对不对？”

那一霎，那个雪白的男子再次一怔，只是这次他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此时此刻，他的心再也狠不起来了。他蓦然惊觉，眼前的女子，可是他爱了上千年的人。

这份经过时光的打磨，变得无比坚韧无比隐忍的爱，他要如何忘却？

为什么她还是可以左右他的心，还是可以说一句话，流一滴泪，便可以令他的心隐隐作痛？

忽然感觉好迷茫……

那个时候，雪神站在黑暗中，背脊渐渐变得僵硬。他忽然觉得，黑暗像是缭绕的烟雾，像是密不透风的黑茧，将他吞噬，令他连呼吸都困难。

然而他攥紧了拳头，竭力保持镇定与淡漠，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说出一句故作无情的话语。

“即便我没有爱上她，我们之间，也没有结局了。”

是的，他们不可能了。

即便他们还彼此相爱，他们的结局，也只能是分别，或者殊死对决。

“立场不同了，我们还可以做一对地下恋人……说到底，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别人。”终于夜刚刚绽出的那抹欣慰之笑变得冰冷，最终褪去于唇角，神色再次变得孤傲又偏激。

她真的是太傻……竟然奢求他会回来。

雪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气氛陷入了沉默，愈发的冰冷。

二人只是彼此对视，谁也不愿先开口，仿佛在进行一场心理角逐。

风阵阵拂过，漫天盘旋的“沙沙”声，犹似喃喃细语。

终于，那个雪白的男子抬起头，淡漠地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打破了沉默。

“今天我可以放过你，从此我们互不相欠。下次再见面，我们是敌人，为了自己的立场，必须除掉对方。”雪面无表情，一双凌厉的剑眉下瞳眸如雪，毫无温情。一边后退着，他一边说道。

她救了他，他又放过了他，从此，他们之间互不相欠。

从前的一切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

下次见面，他们是真正的敌人。

“如果我执意要伤害她呢？”然而在雪欲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面前的女子忽而低下头，咬紧下唇一字一顿问道，紧接着又抬起头，紧紧注视着他，“你还要放过我吗？”

一怔，雪些许错愕。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坚定下目光。

“我会保护她。”

——从今以后，只要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她。

说完，他绝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一抹强大的气息在朝自己靠近，应该是月神。当然，她的气息隐隐也能感到。看来，是月神救下她回来了。

是时候与大家都会合了。

雪暗自思忖，然而就在这时，他忽而脚步一顿，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那个女子孤傲凛冽的目光。

——夜拦住了他的去路。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变得肃然。在他刚刚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一刀两断了，他已经就将她当做了敌人。此刻她却拦住他的去路，他自然要警觉起来。

然而眼前的女子只是紧紧注视着他，目光毫不闪躲，将他的俊逸容颜尽收眼底。

紧接着不容他抗拒，她忽然环住他的肩膀，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她再次强吻了他……

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脑瞬间空白。她的口中依旧残留着九叶草的汁液，犹自苦涩，刺激了他的味蕾与神经，令他不能思考，大脑只嗡嗡作响着。

但是，斜前方蓦然出现两张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令他赫然惊醒。

正是月神与新夜神。

雪：“……”

那一霎，他赫然回过神来，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女子。然后二话不说迈着大步朝那抹淡和如黎明的身影奔去，神色仓皇面色甚是苍白。然而在他朝她奔去的时候，她留下一个错愕震惊的神色，绝然而然地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了！

不，奴儿不要走！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便被身后的女子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