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苦涩的吻
与此同时,一座小树林。
不知怎么的,夜为了躲避雪的追踪,竟稀里糊涂地跑到了树林来。那是一片被闹市遗忘的地方,四下无人,夜色漆黑甚至诡异,头顶月光清冷,却将一切照耀得些许森然。
然而,即便是跑到如此一处荒芜的地方,她还是没有摆脱那个雪白的男子。
终于,她在一处稍稍空旷的地方停下,不再做无谓的逃跑。
她知道,要是那个男子想追到她,是无论如何也会追到的,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听起来,很浪漫是不是?然而如今的夜,只觉心酸,只觉哀怨。
淡漠地停住脚步,她转过身去。
因为力量高强即便是跑了那么远的路,她却只平静地喘息着。
那张雪白冰寒的身影映入眼帘,旋即她的一颗心疼痛了一下,她却一如既往的孤傲,与他对视,忽而绽出一抹神秘又狡黠的笑。
“你追了我这么久,要是让你的新夜神知道,岂不伤了她的心?”
一句笑语,却是格外的刺耳。
“……”
为此雪一愣,正朝她逼近的脚步微微一顿。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变了。变得叫他陌生,叫他心寒,甚至莫名的畏惧。他当然不知道,她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从前的她,从来不会说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
他只知道,她刚刚的话语是针对奴儿的,也就是她口中的新夜神。
那个时候夜晚格外沉寂,月光清冷一片,将夜下的这片树林照得诡异骇然。他淡漠地睁着那双如雪冰寒的眸子,眼前的女子全身漆黑,身上再没了那作为女神的圣洁的光芒。
夜,你我已经不可能。
良久,一阵风蓦地拂过,吹起他雪白的发丝与衣襟。迎着风,他重新迈开了步子,几个箭步,便走到她的身前,触手可及的距离。居高临下盯着她,他望着她的目光是难得的凌厉。
他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不是与她叙旧,而是调查清楚这几日一连串发生的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不能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挑明了一切。
夜自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免心头一紧,旋即嘲讽冷傲地一笑。然而她没有说什么,只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模样,将再次见到他的欣喜与心酸、还有难言的哀怨,全部压在心底。
再次见到他,她痛得差点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可是,这不是她的姿态,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是孤傲的,是强大的。
“雪,不能说话的感受,很痛苦吧?”
抬起头,她对上他的目光,毫无畏惧,只冷笑着说出如此一句话。紧接着,在眼前那个男子些许错愕的注视下,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小瓶,拔开瓶塞,二话不说将瓶中的液体全部倒进了嘴里!
紧接着,她睨着眼前的男子,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在他还在错愕之际,她踮起脚一把环住他的脖颈,深深地吻住了他!
“……”
一刹那,雪讶异地睁大了眸子,一双如雪的瞳眸映着满满的震惊。大脑瞬间空白了,他只能感到唇被某张熟悉的唇吻住,然后一股苦涩至极的液体从他的唇角溢进口中。
——九叶草的汁液。
紧接着,几乎又是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很快便游走至全身,一下子便赶走了那令他无能为力的倦意。他的体力与力量瞬间都恢复了,而且,喉咙也不再被束缚似的,而变得清凉!
然而一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了身前环住自己肩膀的女子。
“你……”
一个满是震惊甚至还有愠怒的一个字,脱口而出,让他自己一怔。
果然他能说话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刚刚夜是用嘴喂给了他涣夜散的解毒。
夜被他推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口中还残存着九叶草的汁液,苦涩得令她只想流泪。然而她的外表那么淡然,只微微一笑,笑中满是冰冷与嘲讽,“我救了你,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
雪是什么人物,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淡漠地抹了抹唇角,将残存的九叶草的汁液与她的气息一并抹去。
久违的力量游遍全身,令他的气场恢复了强大与霸道。
只一个小动作,却凝聚着十足的威慑力。
他也没有惊讶她怎会有涣夜散的解药,这种毒药可是她研制的,她自然会有解药,管它什么九叶草,生长在山中夹缝,非常难寻。然而他也没有对她心生感激,他的毒早晚都会解。
众神已经开始了陵山之行,他们早晚会找到九叶草的。
况且,她刚刚还强吻了他。
对于狂傲霸道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个挑战。
“夜,你何必呢?”
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只是用冰寒无情的口吻,说出如此一句话。他的意思是——你何必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对我说话,针对我与她?这样的夜,真的令他心寒。
然而夜只觉可笑与不甘。
“何必呢?”她重复了一遍,口吻更加尖酸,“我怎么了?”她反问,眼眶开始泛红,眸中似是有某种晶莹的液体在打转,她却强忍着不肯让它们流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你的所作所为吧?”
雪默叹一声,不再追究她的态度,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眸光霸道又凌厉。
闻言,夜孤傲一笑,神色满是冷嘲。
“你说呢?”
她没有承认,只反问,狡黠的神色却已让他了然于心。果然,魔王又开始行动了,这次,他们将矛头指向了神界……那么刚刚那件事,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吧?
屠杀事件和意外失火,确实都是魔王与他的属下的所作所为。他们学习马忧莲,制造出虚拟敌人,也就是将秘药堂上上下下的人全部屠杀的那些神秘人,以此来迷惑众神,让他们以为这只是马忧莲的考验。魔王力量高强,他的属下又有夜与魅怜,而他们还有狱王虚溟的帮助,想要制造出虚拟人物并不难。
“是你,绑走了她,然后将她卖到青楼的吧?”
如今的雪,已经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只想将事情尽快调查清楚,然后划清与她的界限。
“你说呢?”
夜仍旧是这句话,笑容愈发狡黠,此刻望着还有森然。
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雪紧紧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雪白的发丝在夜下轻轻飘舞着,迷蒙了女子的视线。仿佛一根根丝线,将她的心头缠绕住,每呼吸一次,丝线就缩紧一分。
“你太过分了。”
终于,雪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道。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此刻她恐怕就要遭遇不测了吧。
夜,这个手段太狠毒了。
“呵。”这句话,终于彻底击垮夜的伪装与防备,她好像一下子崩溃了一般,满是嘲讽地冷笑一声,眸中布满血丝,“我过分?我过分?雪,过分的究竟是我还是你?!”
见眼前的女子渐渐疯狂起来,雪没有再说话,只听她言辞犀利地继续说道。
“当初你不是比我过分百倍地肆虐她吗?!”夜说着,终于眼泪开始一滴一滴滚落,见眼前的男子怔住,又嘲讽一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曾经不是把她当成奴隶肆虐吗,如今怎么知道心疼她了?!我对她做的,要比你客气得多!”
雪没想到她会知道那些事情,还将它们翻出,让他根本无话可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终于他反应过来,满是警觉地问道。
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那个女子与她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不可能自己跟她诉苦。
那么,她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这重要吗?”夜却没有回答,仍旧尖酸地反问,“那日在人界,在鲛人海海底,在异次元空间,你为了她,与我诀别了,不是吗?刚刚我救了你,你不但没有道谢,反而还质疑我。雪,过分的究竟是谁?”
说到最后,夜竭力淡定下来。
只是喘息很是剧烈,很显然她刚刚受了不小的刺激。
她就是傻!傻到无可救药!她就是太傻,刚刚才会后悔,跑回去要营救新夜神,才会被他撞到,此刻与他闹成如此地步!她就是傻,才会被命运抛弃,然后为了爱情遍体鳞伤!
雪,我的痛,你根本不懂!
良久,雪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泪流满面,终于神色缓和下来。
“夜,时光改变一切。”凝视着她,他却平淡至极地说出如此一句煽情却泛滥的话,只是他的心底丝毫的动容都没有。他们已经不可能,时光改变了他们的立场,改变了他们的心与灵魂。
即便是没有那个女子,他们也已不可能。
更何况,如今出现了她,他与她,更是注定要分别。
然而这句话,令那个刚刚淡然下来的女子再次抓狂了。
“可是我的心没有变!”她拍着自己的胸膛,神色已经悲伤到了望着狠戾的地步,“你说时光改变一切,可是我的心没有改变!为什么你变了,是不是因为她出现了?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们立场不同了,你是神,而我变成了魔,我们无法在一起!这些都无法改变你的心,唯一可以让你改变的,只有她!”
良久,满世沉寂。
那个雪白的男子一贯的狂傲不羁,面色不改,夜下目光泛着异常坚定的光芒。
“没错,我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