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零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够混乱的情景，还能更混乱。

就在月神与那个巫界占卜师对视，而小零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间中央，忽然又出现了一张身影。这次，这个忽然出现的人令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那是一个男子，全身雪白，泛着冰雪一般的气息，威慑力十足。

只一个目光，便可以将空气冻结。

——第三个到的，是雪神。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最先出现的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他们往往是压轴的，负责将一个故事的发展推至高潮。在这个故事中，雪神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因为实在担心小零，他的行动比众神要快，所以他先到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而且，那个女子已被平安无事地营救出来了。看床上那个死相惨烈的男人就知道了，他已经被解决，那么她八成是得救了。

不过……是谁，是谁这么狠毒，将她绑架然后卖到了青楼来？！

然而那个时候，他来不及想这些问题。他只知道，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气氛就不对劲。右边，是月神，没错，是那个温雅孤寂，前不久刚刚脱离这个团队的男子。

左边……

“啊！”

奴儿？！

就在他将目光朝左边望去时，那个女子身旁的男子不知是怎么了，忽然想也没想破窗逃走了！不但如此，还带走了她！

“零儿？！”

那一霎，雪神与月神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一同朝窗边奔去。那扇窗外，是无尽的夜色，那个神秘男子留下一张凄哀的背影，便带着那个女子不见了踪影。

月光下，雪清清楚楚地望见了神秘男子的背影。

顿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就愣在原地，一时忘记了追上去。

好熟悉的背影……

虽然变了，变得更加洗练，变得莫名孤独，可是，还是与他记忆中那张背影重合了。

还是与他梦中那张背影重合了……那个惨烈的梦境啊，那个折磨了他无数个夜晚的梦境啊，那个梦中的人啊……刚刚，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他……

是他吗？

哥……是你吗？

——不，不要再离我而去！

终于，在身边月神焦急的呼唤声中，雪反应过来，在心中朝着无边无际的夜色，悲怆地大喊。然而就在他要追出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孤傲此刻却错愕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愣，瞬间一颗心被电击了一般，狠狠疼了一下。

回过头时，一张漆黑似夜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令他的大脑再次空白。

是她！

——第四个到的，是夜。

她像那几个人一样，都是瞬间移动到这间屋子的。一来就被床上那具骇人的尸体吸引去了注意力，不免愣住，一句狐疑的话语脱口而出。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间屋子里还有别人。

雪与月那时正在窗边，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否则，她定会神不知鬼不觉逃走，而不是呢喃自语让那个雪白的男子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已经晚了。

那个男子已经注意到了她，一双如雪瞳眸很罕见地瞪大，写满了惊讶。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竟然出现了，那么，她与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都有关系吗？

他一定要调查清楚！

终于夜也注意到了他，与他对视，有刹那的失神。

然而她很快回过神来，下一秒钟便想也没想朝另一扇窗奔去，她也打算破窗而逃！雪岂能让她逃走，不假思索地追上去，然而刚刚迈起的脚步忽然又顿住，他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刚刚那个女子消失的方向，又望了一眼流玥。

流玥心领神会，毫不犹豫腾身一跃坠入了夜色，只留下一句：“这边交给我！”

就这样，大家在短暂的会合后，再次各奔东西。

一转眼这间还布满了紧张与不安的寝室便空无一人了，众神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灌满了从那两扇被冲破的窗口涌入的寒风。望见床上那具尸体后，他们不免惊呼一声。

“这是怎么了？”

神之淼愣愣地问道，她身旁，神之焱满面狐疑，“我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啊！我们来得也不算慢啊，雪呢？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踪影？他不是来这里的吗？我们可是跟着他的身影一路追过来的啊！”紧接着是安影的声音，他可别提多沮丧了。

别说是营救零姐姐了，这里根本连她的影子都没有。

“月神回来过。”

忽然，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气氛陷入片刻的沉默时，一个刚毅的声音缓缓响起。玉狄望了一眼床上男人的尸体，淡漠地下了结论。那日在第三次考验梦境中，他可是亲眼见识到月神用他的武器——月光斩劈开了那密不透风的隔绝屏障。

如今这具尸体的伤口，分明是月光斩造成的，而且一击致命，利索又狠戾。

的确是月神的风格啊。

“你说月？”

然而众神很是惊讶，潭女狐疑地问道，旋即走上前去仔细查探着尸体。众神聚精会神地盯着她，不一会儿见她转过身来，神色微微凝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月神的武器造成的伤口。”

“他不是走了吗？真是好混乱哪！”

忽然青儿紧蹙眉头感慨了一句，神色很是不解。

众神闻言，皆认可地点了点头。

的确很混乱……

——

夜空，一眼无望。

一个头戴斗笠的神秘男人，怀中抱着一个身躯孱弱的女子，飞速掠走在屋顶。夜下，男子的身影很是孤独，俨然一副流浪者的姿态，像是在飘渺的月色中寻找着那片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

“巫索……”

小零被他抱得很紧，可是，她的一颗心还是被不安紧紧地撰住。蓦地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轻声叫道，声音莫名有些颤抖，有些沙哑，带着哭腔。

终于巫索回过神，飞速掠走的脚步渐渐缓慢下来。

低下头，他望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刹那的失神，眸中某种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他在林立的高楼中，某一楼顶上停下。

他已经跑了很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追到才对。

为此他找了一个四周砌着高墙的楼顶，轻轻将怀中的女子放下，然后隐藏了自己与她的气息。他还有事要跟她说，暂且还是将他们的气息都隐藏了好，以免被找到了。

他刚刚之所以情急之下带走小零，就是因为他有事情要告诉她。

至于他为何逃走……

呵，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与那个雪白的男子见面。

夜下，两个人就站在墙边，即便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身影却显得寂寥又渺小。远远望去，根本就是漆黑一片，叫人望不见。忽然巫索将头上的斗笠摘下，面孔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小零面前。

那是一张凄哀的面孔，一双漆黑的眸子，淡漠到波澜不惊。

是巫索没错。

然而小零丝毫的错愕都没有，只是有些恍惚地喃喃道：“原来你真的是巫索……”见眼前巫索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神界啊。”

她听说，神界的封印非常强，除了神以外的人，几乎没人能进来。

“你忘了，我除了巫人，还有两个身份呢。一个是人，另一个，是神啊。”

“啊……我想起来了！”

被他一提醒，小零恍然大悟。对了，在禁地他告诉过她，他的身体中流淌着一半神的血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是神了，那么想要进入神界，根本是轻而易举吧。

伴随着寂寥的夜色，小零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天夜晚。

那天晚上他们对彼此倾诉，终于敞开了心扉。

他说，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神。

良久，巫索与小零二人双双陷入了沉思，谁也没有说话，一时气氛沉默下来却并不僵硬。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过五年。而且是，充满了寂寞与孤独的五年，如今想来，像是十年像是百年。

他们已足够默契。

蓦地，小零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巫索月光下的容颜。

他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天际出神，此刻望起来更加的孤独。

每次望到他，小零都感觉，他在思念着某个人。那个人，他用生命爱，用生命思念。而如今，她也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他的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

可是他们分别了，至今没有重逢。

所以他才会那么孤独吧？

“巫索……”

终于，小零深呼吸一口，打破了沉默，只是在巫索回过神望她一眼时，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她故作若无其事地一笑，只道：“你为什么来到了神界？”

那个问题，她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

于是问出口的，变成了另一个她好奇的问题。

巫索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只微微思忖了下，回答：“我放心不下你。”

这下小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心事重重，而是抬起头来错愕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放心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