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哭吧,有我在呢
只要你信任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月神。
清晨时分,雪纷纷。
天空灰白色,举目望去,天际无边得令一颗颗心豁然开朗。
也令一颗颗心,迷失了方向。
一句淡和的,仿佛满是企盼,甚至还有企求的话语,如泉如洋,缓缓流淌。同时这句话,又似黎明的曙光一般,照亮了天边。
“月,你愿意收留我吗?”
那个时候,小零抬起头,紧紧注视着流玥,目光澄澈得仿佛可以洗涤灵魂。只是仔细看,她的眼角微微颤抖着,那里闪烁着泪光,多么脆弱,脆弱得令人黯然神伤。就是这样的目光,令流玥彻底迷失。
为什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动容……
他已经忘记了思考她的话语,回答她的问题。
他已经彻底迷失在了她的眼眸中,那深不见底的,隐忍致密的痛,多么令人疼惜。
寒风微微拂过,载着清晨露水的气息,将雪花一片片吹落,迷蒙了小零的视线。
萦绕在她身边的,仿佛满满的都是雪花的清香,像极了那个男子的气息。她多么熟悉,可是此刻,她只觉得陌生,觉得久违。忽然,心那么痛。就这样,小零的眼眶迅速泛红,眸子变得湿润。
只是她仍旧忍住了没哭,深呼吸一口,微微垂下眼睑,不再看流玥。
流玥却盯着她,再也不忍移开视线。
蓦地,他再次扳住小零的肩膀,弯下身子垂下首,将那具弱小娇柔的身躯,禁锢在他的身影投下的那片暗影中。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说时,流玥轻轻抬起右手,缓缓拍着小零的背。
他正用这微不足道,却温柔之至的方式,在安慰她,鼓舞她。
紧紧咬住下唇,小零不住地深呼吸,好似心底的苦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就快要爆发。
她想说:“他和众神都不要她了……”可是几番深呼吸过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不想同众神去寻找马忧莲了,但是又无处可去……”或许是她的内心告诉她,前者听起来太懦弱,太可怜了。
后者更加坚强,更加倔强。
她一走了之,既走,便不会再回头。
除非像上次她逃走那样,她被那个男子以一种残暴狠戾的方式抓回去。
可是她如今来投靠了月神,月神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和雪神对抗。只要流玥肯收留她,她小零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回去!
“发生了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流玥默叹一声,再次问道,只是口吻更加柔情,生怕刺痛了她。
是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如此心灰意冷,一气之下跑来投靠他。
这个女子……竟然如此信任他。
对于她来说,他根本还是一个陌生人啊,只有身份确定了,其他全部不详。可是,她竟然在绝望的时候,想到了依赖他。可见,她真的很信任他。是因为他帮过她吗,是因为他方才短短几个时辰的伪装,蒙过了她的双眼与心吗?
还是,她来投靠他,仅仅只是因为她无处可去……
在绝望无助的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他,她别无选择?
这次,小零没有乖乖回答问题,而是将头颅垂得更低,神情看不清楚。
短暂的沉默,她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拼尽了全力,忍住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下唇已经被她咬破,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无边无尽的苦。
这些,流玥全然看在眼里。
她的坚强,她的倔强,已经令他不忍再过问。
为此他直起身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余光则望着满世界纷飞的雪花,轻轻将她抱进了怀中。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抚着她的头,然后轻启双唇,疼惜道:“好,不说了……”旋即流玥又沉下目光,一双星眸,满满的都是温情,此刻再没了那不可触及的遥远。
“只要你信任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一句话,温情得,仿佛可以消融这漫天的雪。
那一霎,小零怔住。
身边这个男子的肩膀宽阔结实,她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前,视线顿时模糊了。
那个时候,她只有一个感觉——
痛,痛彻心扉。
明明一句很动人的话,在她听来,却那么令她痛苦……
以至于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然泪流满面。
终于她还是没有忍住,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夺眶而出,灼痛了她的眼角,亦灼伤了那个男子的心。
就这样,她紧紧抱住流玥的身子,再也没有力气抑制,失声痛哭。
“呜呜呜呜……”
哭声低低的,可是听得出来,哭声的主人痛彻心扉。
那是一个多么坚强,又多么倔强的女子,一定是已经痛到了极致,才会如此脆弱地失声痛哭。
“哭吧,有我在呢……不怕。”
流玥将她剧烈颤抖的身子抱紧了些,如此道。漆黑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如此的月神,望起来也非常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月色。胸前,一阵一阵的温热,犹如利剑,一遍遍刺穿他的心窝,使那里千疮百孔。
为什么,他也会如此痛?
痛苦的明明是他怀中的女子,为什么他却好像更痛?
第一次,他忘记了仇恨。
好像在这撕扯般的痛苦前,仇恨,根本微不足道。
良久良久,流玥一直以一种一成不变的节奏,轻轻拍打着小零的背,抚着她的头。
蓦地,他微微闭上星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胸前那一阵阵的温热上。
那个时候,她的泪水,已浸湿了他胸前大片的衣襟。
顷刻间,连天地都沉沦。
远远望去,雪花纷飞下,两个唯美得不真实的守护神紧紧相拥。
一幅那么美好的画面,望一眼,却是孤独得令人潸然泪下。
神,注定孤独永生。
——
后来,流玥一直没有追究小零到底为何离开了神界,来投靠他。
小零亦再也没有提起,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两人很是默契。
那个时候,小零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渐渐流干,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哭泣,她才停下了痛哭。流玥一直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一言未发,只是不断地安慰她,鼓舞她。还记得那时,整个天地都仿佛寂静无声。
耳边,只有某个女子的哭声低低回荡着。
回荡在月神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第一次,他那一直被仇恨与绝杀占据的心,迷茫了,悸动了。
雪花仍旧在纷飞着,一片凛冽的纯白,可以刺痛眼角。
然而那时小零的视线仍旧模糊着,纷飞的雪花在她的眼前,仿佛只是滴落在画纸上的墨点,晕染开来。
蓦地,心口又是狠狠一痛。
为什么,她就是忘不掉雪,总是不可控制地想起他?
他的狂傲,他的邪魅,还有他的绝情,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头。除非将那片印记血淋淋地撕开,否则无法除去,无法忘却。
“让我看看你的手。”
良久,待怀中女子平静些后,流玥终于放开了她,再次握起她的手,如此道。
深呼吸一口,小零摇了摇头,望着此刻那张还在模糊不清的面孔,用沙哑无力的声音道:“我没事……”说着便想抽回自己的手,怎奈流玥只是看似温柔,实则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被蓝种火焰灼烧过吧?还痛吗?”
不理会她,流玥垂下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双手上,那两块深红色的烧痕,问道,口吻是说不出的温柔与疼惜。他一看就能看出来,那是被蓝种火焰烧伤的。一定很痛,这个女子却倔强地就是不肯承认。
至于蓝种火焰,那便是雪刚刚放的那把火的名字,所有火焰中级别最高的。
那一霎,小零没有再作图挣脱,只乖乖地让他握着自己的手。
抬起目光,她有些怔怔地望着流玥的面容。
似乎因为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眼中,他的面容终于渐渐清晰。
一双星一般的眸,柔情孤寂,高挺的鼻梁,底下微薄浅红的唇。同众神一样,这也是个俊逸非凡的守护神。微微眯起眼眸,一张银灰色的剪影,仿佛静默晕染的月色。这便是月神,温柔,深情,同时,却有着隐约的孤独与寂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却可以令她无比心安。
不知不觉,她已经彻底信任上他。
这个她认识了才仅仅几个时辰的人。
蓦地,小零压抑下心中的苦,痛哭过后,终于绽放了一抹淡和的笑。
“好多了。”
笑着,她淡淡道。
闻言,流玥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笑容。
那一霎,星眸之中,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一如既往的温柔。
一张绝美的面孔,尚挂着泪痕,因为空气寒冷面色稍显苍白。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眸子澄澈得似能净化一切。唇角微微泛白,因为痛哭过甚至有些干涩,只是,此刻却挂着一抹明丽之至的浅笑。
笑容那么美,同时那么伤。
她究竟,有多痛,才可以笑得如此伤悲,如此凄美?
就这样,他望着她,目光愈发迷离。
良久,他轻轻抬起手,抹去了她的泪痕。
顷刻间,心中一颤,同时一疼。
她痛,他便也跟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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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号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