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君瑶早早地就醒了，她昨夜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佛经的功劳。

“良辰，就这样吧！”

见良辰还要往她头上插珠钗，沈君瑶抬手阻止了她：“这样就很好了。”

她不喜欢繁复的发饰，如非必要，平时打扮都很素雅，良辰显然是知道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林姨递给她一杯早茶，提醒道：“小姐，今日休沐，相爷也在老太君那用早膳。”

自老太君身体抱恙，以前每日请安便给为一旬一次，而沈傲也是一旬一休，整个相府便默认了每月这三天是全家一起用膳的日子。

“小姐，”林姨喊住欲要出门的沈君瑶，“我听下人说，昨夜相爷宿在江氏那里。”

江氏？

沈君瑶微蹙眉头，如果不是林姨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这人了。

“我知道了，林姨。”

林姨上了年纪，美景又是个跳脱的，沈君瑶今日便只带着良辰去给老太君请安。

好巧不巧，在路上，碰到了沈雨柔，当真是冤家路窄！

沈君瑶压下心头的晦气，淡笑看着她：“三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沈雨柔这回倒是没有发作，她看着沈君瑶，神色有些阴郁。

这倒是让沈君瑶觉得有些讶异，她这三妹，平日可是个见人就咬的主儿，今个儿，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姐！”沈雨柔上前几步，和沈君瑶并肩而行，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日爹爹去了江氏那儿过夜。”

沈君瑶微微挑眉，佯作惊讶的样子：“江氏？”

沈雨柔狠狠一跺脚：“江氏手段果真厉害，一个半老徐娘，不声不响就勾引了爹爹。”

沈君瑶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兰姨娘面壁思过一个月，府中就剩下江氏一个姨娘，父亲不去她那还能去谁那？”

沈雨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你不生气？”

沈君瑶有些好笑：“我有何好气的？”

“你就不怕江氏上位，代替你娘，成为相府的夫人吗？”

沈君瑶垂下眸子，掩去里面的情绪，语气淡淡地说：“不是江氏，也会有别人。”

沈雨柔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君瑶，她还记得沈君瑶以前对她娘亲说过，想要成为夫人，除非她死，如今怎么如此风轻云淡了？

沈雨柔心里恨恨，她昨日听说爹爹去了江氏那边，气得半宿没睡，好不容易才想出让沈君瑶和江氏鹬蚌相争，她渔翁得利的法子，怎么沈君瑶就是不上当呢？

娘亲还在佛堂面壁思过，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沈君瑶看着沈雨柔神色变换，只觉得好笑，她这样的智商，怪不得被沈云烟利用。

“三妹，你还有一个月就要嫁去右相府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教你一点道理。”

沈君瑶帮沈雨柔理了理鬓发，不紧不慢说道：“身为妻子，必须要大度，如果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的夫君，那就帮夫君多找几个贴心的人儿，这样你不仅给自己找了帮手，你的夫君也会感念你的好。”

沈雨柔愣愣地看着她，一脸疑惑。

沈君瑶心里暗道朽木不可雕也，无奈继续说道：“就比如我们相府，就是因为只有两位姨娘，这兰姨娘一闭门思过，不是把父亲推向了江姨娘吗？但是如果兰姨娘给父亲纳了新房，昨夜可就不一定要去江姨娘那里了。”

沈雨柔这才明白了点什么，若有所思的模样。

沈君瑶面带笑容：“三妹，时候不早了，让祖母久等可就不好了。”

沈雨柔难得地乖顺，一言不发地跟在沈君瑶身边，倒是有了几分姐妹情深的模样……

沈君瑶倒是乐得清静，她想起前世，兰姨娘被失去理智的她疯狂反扑，没多久便失势，可是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彻底得罪了老太君和兰氏，在相府几乎无立足之地。

那个时候，她清楚地记得，江氏挺着怀胎三月的肚子，被沈傲直接晋为夫人。

即便老太君那时不喜江氏，看在江氏腹中孩子的份上，也并未出言阻止。

虽然最后生下来的仍旧是个千金，也没有动摇她夫人的地位。

如今想来，江氏就是那个黄雀了，在她和兰姨娘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沈君瑶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也想知道当黄雀是何种感觉，所以刚刚才会出言指点沈雨柔，剩下的，便要看她这三妹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沈君瑶和沈雨柔到老太君那的时候，发现竟然只有老太君坐在位子上。

沈君瑶略有些惊讶，江氏平日里做小伏低，怎么可能做出让别人久等的事情来？而且，她也不像是这么容易就恃宠而骄的人啊。

“祖母，孙儿来晚了。”

掩去脸上的讶异，沈君瑶恭恭敬敬地福神行了一礼，坐在了老太君左手边。

大齐以右为尊，老太君右边是沈傲的位子，如今也是无人落座。

怎么回事？

沈君瑶抬眼打量老太君神色，果然有些不虞。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话怕是只会触老太君的霉头，干脆闭口不言，起身站到老太君身后，为老太君捏起肩膀来。

老太君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瑶儿？”

沈君瑶微微一笑：“我昨日请教了舅娘，她说每日早晨这样捏捏肩膀，人会舒服很多。”

沈君瑶知道，横在老太君心里的一根刺便是她与将军府过于亲密的关系，所以他才在话里暗暗提醒老太君，她昨日虽然去了将军府，但却一心记挂着祖母。

老太君果然动容，难得露出了笑容：“你有心了！”

沈君瑶淡淡一笑，继续给老太君捏肩膀，她的力度适中，老太君觉得很是舒服，态度和蔼了许多。

可偏偏，有人却出言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

“老太君……”

“嗯？”

老太君看着说话的沈雨柔，因着沈君瑶伺候得她舒服，她语气很是柔和，沈雨柔却觉得受到了鼓舞，直接说道：

“这江氏真是太不知道礼数了，竟然让老太君您等这么久。”

老太君神色阴沉了几分，沈君瑶默默看着，没有出声，心里却在发笑。

她这三妹啊，在某些方面，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