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突然想起她,是因为母亲大人非逼着我丢东西的原因。我挺念旧,高中时期写完的随笔本子,文言文笔记,还有有史以来分数最高的一次物理试卷……我都还留着,虽然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但我不知道丢了以后,还有谁会需要他们。
这种不舍得清理旧物的习惯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我的房间越来越挤。
“把你那箱子书扔了行不行啊?”何女士又在我身后大声嚷嚷起来,手里还拿着抹布。
“都是上学时候的玩意了,用不着就赶快处理了成吗?你看看你还要腾出一个柜子来放,裹jio(麻烦)不裹jio(麻烦)啊你?”何女士伸出食指戳着我的脊梁骨,力道很大,我不舒服的躲开了。
“行,我挑一下。”面对咄咄逼人的老妈,我选择迁就,也该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这个坏习惯了,毕竟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房间我也嫌没处落脚。
我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才租了这个房子就急不可耐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房间里堆的最多的依然还是高中时期的东西,大学那会儿用过的物品,竟然一样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科技进步了,还是我没以前的闲心雅致写小纸条或情书了。凡是一个手机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再会有人对浪费时间和精力对其他东西上心。
“赶快动手哈,一会儿我来拖地。”何女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我盘腿坐在地上,默默研究起箱子的旧物。
里面大部分都是书,有名著也有漫画,虽然那时候的我被大部分老师认定是没前途的那类学生,但该看的书,我还是会看,不是光做样子,是因为我真喜欢。
而看书带来的优势就是——我的文章写的不错。
语文老师是为数不多的喜欢我的老师,他姓兰,叫兰郁霖,很儒雅的一位老者。
他并非我的班主任,却对我尤其的好。平时上作文课时,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邢泽屹上回写的作文还可以,让他上来念念吧。”
这被我归结为“高光时刻。”也是唯一可以安慰我内心那一点小自卑的方法。
只可惜工作以后就没什么时间看书,写文章了,我的文笔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退步,每回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挺可惜的,唯一的一个闪光点也被时间逐步击碎了。
正忙着伤感,我的指尖就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而隔着这层柔软的材料,我似乎又能摸到什么硬邦邦的玩意。
“什么东西……”
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把碍事的书籍都撤开,等那个静静躺在箱子底部的小包裹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回忆犹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小布包是一张印满了卡通小仓鼠的手帕,那个角色应该叫做“哈姆太郎”吧?
我捧起它,手指摩挲着表面绣着的一只变形的小猪。
里面是一只粉色的长颈鹿发夹,不用打开我也知道,因为高中时期的我,曾经捧起这个发夹翻来覆去的看过无数遍,质地光滑又细腻,让我舍不得放开。
我跟“猪妹”的孽缘,仔细推算的话要回到高一正式开学以后。她逃过了军训,是正儿八经开学好长一段时间后才中途插进我们班的,那会儿的她还留了个酷酷的发型,头发长度就只比男士板寸长了一点点。
班主任领着她走进我们班,和我们解释她是新来的同学,而她则是面容僵硬的站在讲台上不敢看我们,低头鼓弄着她的指甲。
“写一写你的名字吧,新同学。”班主任老师递过一只粉笔,微笑着看着她。
她面不改色的接过,转头“嗒嗒嗒”的用力写下两个粉笔字——“朱姝”
“啥?朱妹?”年少轻狂的我总是喜欢哗众取宠,尽管也不是出于坏心思,但还是随口就将自己的“没文化”毫无遮拦的暴露于众。
这自然引起了一部分同学哄堂大笑,我有点自豪,也张开嘴巴跟着大笑起来,但下一秒却结结实实呛了个什么东西在嗓子里。
见我咳的和个哨子一样,李楠柯赶紧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等我强忍着一股恶心的冲动,将口腔里的那截圆柱体吐出来后,才正儿八经的看清楚,那是一小段粉笔。
一抬头,朱妹正拍着手上的灰,嘴角噙笑的盯着我。
这就是,我和朱姝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