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围之时，女眷会在闲暇之时上台献艺，沈君瑶记得，前世在这秋围上大放异彩的有两人，一个是沈云烟，一个是高尚书之女高秋芒。

沈云烟一舞倾城，从此名动京城，高秋芒指尖拨转，一曲凤求凰艳惊四座。

沈君瑶虽然没有参加围猎，但府里婢女碎嘴，她对秋围之事也很清楚。

她穿好衣服，在楚若水的催促下，打开箱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轴。

“瑶姐姐，待会献艺，你准备表演什么？”

沈君瑶淡淡一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卷轴：“我自己画的山河社稷图。”

楚若水眼前一亮：“瑶姐姐，你竟然能画出山河社稷图？”

无怪乎楚若水惊讶，山河社稷图恢宏大气，对画家要求极高，当世之人，能把山河社稷图画好的寥寥无几。

沈君瑶画意高超，但是她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展示过，前世她困于四尺宫墙之中，婚后与慕容霆并无什么交流，心下郁结，便把一腔愁绪尽数倾注与画卷之中，倒也算是小有成就。

秋围前一个月，她便已经着手准备山河社稷图了，就为了在这次秋围中大放异彩，把沈云烟的风头狠狠压下去。

沈君瑶看着楚若水：“你呢？你准备表演什么？”

“萧！”

沈君瑶看着楚若水腰间的白玉洞箫，随着她的走动，白玉洞箫在白色裙裾间若隐若现。

“听闻高尚书之女高秋芒轻易高超，阿水你可以同她合奏一曲。”

她前世同高秋芒有过几面之缘，高秋芒与尚书夫人性格相似，很是温柔典雅，彼时高秋芒嫁与叶太尉之子叶清郎，两人琴瑟和鸣，倒是一段好姻缘。

悠扬的琴声从前方传来，当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沈君瑶侧耳聆听：“凤求凰！”

果然同前世分毫不差，前世高秋芒弹琴，沈云烟跳舞，两人的合作让其余人皆黯然失色。

沈君瑶拉着楚若水的手，加快步伐赶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二人的迟到，因为其余人皆已沉浸在表演当中。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琴弦拨动间，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让人不禁动容。

而沈云烟穿着粉色荷摆裙，水袖灵活地摆动，纤腰灵动，身姿绵软，婉若惊鸿，翩若游龙，顾盼回首间，尽态极妍。

沈君瑶扫视一圈，发现慕容霆早已看呆了，酒杯被举在半空中，和慕容霆一样呆愣的，在座之人比比皆是，就连御座上的皇帝也不能免俗，眼中满是惊艳。

沈君瑶眸光一转，在皇帝、慕容霆、沈云烟三人身上流转片刻，一个计划在心里暗暗成形。

“狰！”

琴声戛然而止，却似有余音绕梁，沈君瑶这才注意到表演已经结束了，沈云烟水袖落地，行礼退下。

有人拍手叫好，一半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沈云烟，另一半则紧盯高秋芒不放。

沈君瑶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喜爱沈云烟的大都是京城的纨绔子弟，而爱慕高秋芒的大都是年少有为的公子。

当真是泾渭分明！

江氏和沈傲脸上满是自豪之色，反观沈雨柔，她身下的手帕都快要被撕裂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沈雨柔除了有一副好相貌，毫无拿得出手的才艺，在这样的场合只能干坐着，眼睁睁看别人大放异彩。

偏偏这个人还是沈云烟，可不得把沈雨柔给气死嘛？

华贵妃眼里满是赞赏，她慈爱地看着高秋芒：“秋芒琴艺高超，本宫早有耳闻，如今一听，当真是真是此曲只应天生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高秋芒抱着琴福身行礼，谦逊说道：“谢贵妃娘娘夸奖，秋芒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兰妃淡淡一笑，看着沈云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沈二小姐的舞姿也令本宫颇为动容。”

沈云烟说道：“谢兰妃娘娘夸奖，云烟献丑了，其实姐姐的舞姿才更惊艳，令云烟自愧不如！”

闻言，兰妃疑惑地看着沈君瑶：“哦？沈大小姐有何才艺展示？”

不怪兰妃惊讶，实在是沈君瑶在世家小姐里面实在算是一个异类，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何一技之长。

被突然点名的沈君瑶也是一愣，身边的楚若水忙问道：“瑶姐姐，你会跳舞？”

沈君瑶目光从一旁的沈云烟身上飘过，沈云烟明明知道她并不会跳舞，无非是想让她出糗罢了，她难道还能当着文武百宫的面，说沈云烟信口雌黄吗？

看沈君瑶的神色，楚若水便已经知道了答案，担忧地问道：“怎么办？”

沈君瑶淡淡一笑：“舞蹈可不是只有沈云烟那一种。”

沈云烟想让她出糗，可是她沈君瑶偏偏不会让她如愿。

她从座位上起身，对御座上的一帝二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陛下，娘娘，妹妹已经表演过水袖舞了，如今正值秋围，君瑶大胆，想表演剑舞。”

“哦？”皇帝眼中闪过兴趣，大齐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虽说如今国泰民安，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在的，“沈大小姐果然多才多艺。”

沈君瑶淡淡一笑，她踏出一步，想要从最近的御林军手里借一把剑，却听身后风声呼啸，她回首一接，发现竟然是慕容璟的龙泉剑。

“沈大小姐，龙泉剑借你，可莫让父皇失望啊！”

沈君瑶对他一笑，“狰”地一声抽出龙泉剑，剑鞘被她随手一扔，便狠狠插在一旁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慕容璟立刻叹道：“好！”

沈君瑶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她仿佛来到了战场上，她一个空翻，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龙泉剑寒光凛冽，剑光从她脸上闪过，带来肃杀之气。

“呜——”

楚若水已经起身，她把白玉洞萧抵在唇边，萧声里带着杀伐之意，和沈君瑶的剑舞遥相呼应。

沈君瑶对她点点头，两人目光一转，一人吹箫，一人舞剑，在座之人仿佛亲临战场，他们见到了刀光剑影，见到了金戈铁马，见到了拋头颅洒热血的激情。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们仿佛听到了塞外将士们的震天口号声。

在座有从沙场回来的军人，此时已经虎目含泪，他们想起了塞外的同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沈君瑶对着一切全然不知，她的眼中只有剑，她一开一合间，早已忘记自己是在表演。

有落叶从树上飘落，她纵身跃至半空，横剑一扫，落叶湮灭成灰。

她把剑往树上掷去，龙泉剑入鞘，萧声逐渐低沉，随后——

鸦雀无声！

半晌，有一人的拍手声在此刻显得如此突兀。

沈君瑶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仿佛敲在了沈君瑶心上。

“沈大小姐，你总能带给本王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