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季尔朱与昆爷儿失散之后，就迅速跑向另一边的墙，一下子就跳了出去，但没想到外面竟然站着落水，瘦弱的身躯，苍白的脸旁，却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强大力量。

他，竟追着自己来了。

季尔朱知道打不过他，但落水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取他性命，对峙半天，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你想做什么？”季尔朱冷冷问。

落水嘴角一扬：“把你送给童大人，他很喜欢你。”

此话一出，季尔朱立刻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当日被抓走凌辱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再次袭击大脑，让他呼吸不畅起来。

一群女人，一群达官贵人家的侍妾，还有有钱有权、欲求不满的寡妇，呵，童贯，此仇不报，我季尔朱枉为人！

那些个令人作呕的娇笑声，让人想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的呻吟声，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去。

“季先生，我劝你最好从了我们，不然，可就很难活下去的哟！”

“哈哈哈哈哈……”

“季先生……”

“季先生，这里……”

……

狠狠甩了甩头，但是却没办法将那些恶心到老家的声音甩去，面对落水如此的强敌，季尔朱第一次没有感到恐惧。

“有种的，你杀了我，否则日后，我会连带你，还有琉璃白，还有童贯，全都五马分尸！”

落水是从琉璃白口中听说过那件事的，虽然当时他很难理解，而且觉得太不人道。但是如今的落水已经不是当日的落水了，看见季尔朱虽然仍旧抱有同情，但更多的，还是把他带回去给童贯，因为琉璃白会开心。

正当准备上前一步将季尔朱打晕带走的时候，背后忽的刮起了一阵狂风，猛一回头，狂乱旋转的落叶之中，那个被夜色弥漫的街头，正缓缓走来一个人影，就连季尔朱也吓到了，背靠着墙壁，愣愣地看着。

当那个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季尔朱微张着嘴，甚至忘记了呼吸，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过。他走之前说过，他彻底消失之前，会帮他们把所有事都做好，可是这些天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悠闲？

是了，出现的人是第五贺麟！

他微微笑着，还是那样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晃一晃的走路方式恐怕是从公玉少那里学来的，不知为何放在他身上，却也有着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哟，小落水，我就说咱们终究是要打一场的。”第五贺麟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像受重伤的人，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气。

更像……更像回光返照。季尔朱一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第五贺麟投过来的视线，眼里是笑着的，让人很安心，季尔朱刹那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爱上这个男人了，心跳狂乱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瞬间，第五贺麟甚至一声招呼也没打，就突然出现在了落水面前，狠狠一掌正中落水胸前，猛地滑出好长一段距离，落水胸前只觉一股火在烧，他没有留情。

只那片刻间，便已将季尔朱抓进怀里，速度之快，全然不在落水之下。落水心里知道第五贺麟的伤势，所以被他这么一弄，整个都慌乱了，一个受了重伤几乎就要死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拥有如此强劲的力量？

落水呆站着，最后眼睁睁看着第五贺麟将季尔朱带走。

一口气奔出老远，第五贺麟连汗也没出，大气也没喘一口，季尔朱更疑惑了，开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希望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你干嘛？”第五贺麟问。

“我看你是不是回光返照？”季尔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

第五贺麟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了季尔朱的手腕，问道：“倘若是呢？”

抬头，视线交汇，季尔朱承认这个男人的眼神很认真，一点也不想在说谎，但是为什么要笑？如果要死了，为什么还在笑？

之前说了第五贺麟死不死跟他没关系，季尔朱皱了眉头，心中产生了些许愧疚感。有关系的，其实很有关系的。

拍了拍季尔朱的头，这是第五贺麟第一次这么做，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他笑着说：“别担心，就算死，也没那么快，我预支了几年寿命。”

季尔朱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说出这句话。

“有些事，你们不清楚，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找个安全地方待着，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然后……消失。”第五贺麟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季尔朱一把抓住袖子。

“你……不要消失，你说，我会明白的，我一定能明白的。”季尔朱有些急躁，没来由地急躁，他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个男人就离死更近一步了。

脑海里，处处是第五贺麟的影子，他爱吃东西，季尔朱每次去水央小筑都会带一堆好吃的，看他在那里挑来挑去，不一会儿嘴巴就塞满了。明明吃得肚子滚圆，还嚷嚷说不管饱，当时季尔朱就觉得天下间哪有这样吃不饱的人。

“就算明白，现在也没关系了。”第五贺麟轻轻扯开袖子。

“如果我找个安全地方待着，你会来找我吗？”季尔朱望着第五贺麟越走越远的背影，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长久地没有回应。

季尔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知道答案，从一开始答案就摆在那里了，他会彻底消失，就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过第五贺麟。与他的交集，不过是一场终究要醒过来的梦。

最终，季尔朱没有去绿尘斋，而是直接回了破庙，从晚上一直呆坐着，粒米未进，滴水未入，直到公玉少他们一身是伤的回来。

“怎么回事？成功了，还是失败了？童贯呢？”季尔朱立刻迎了上去，公玉少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即墨楼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进破庙就瘫倒在地上直喘气，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昆爷儿伤的倒不重，不然也没可能把这两个人带回来。

“说话呀？！”季尔朱急了。

即墨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个人的名字：“第五贺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