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楼被重伤，直接昏迷倒在了冰凉的雪地上，公玉少一声大喊，让第五贺麟分了心，随即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落水僧人逃走了。

只不过，虽然有些遗憾没能把这个天赋极强的苗子扼杀掉，但第五贺麟还是能够确定接下去一段日子里，落水是只能躺在床上了，若强行运气与人争斗，恐怕是要落个半生残疾。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第五贺麟也就不怕了。

回过头的时候，公玉少已经扛着即墨楼进屋了，扭头便让他赶紧把大夫叫来，第五贺麟也不敢磨蹭，虽然心里在说即墨楼怎么那么不赶巧偏偏在打得正欢的时候出现，但终究还是担心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的，脚下的速度犹如飞一般。

不多时，那可怜的大夫就被第五贺麟从床上迷迷糊糊地拽了起来，外套只穿了一半，袜子胡乱套在脚上，一只鞋子才穿了半只，另外一只还在手上晃荡着。第五贺麟虽然急，但好歹还记着把大夫的药箱给背上，只不过身后跟着毫无内力的大夫被一路拖到水央小筑，半条命都快去了。

“阿少，大夫来了！”第五贺麟前脚一迈进房间，后脚就把大夫扔了进去，没错，的确是扔了进去。

公玉少也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第五贺麟竟然是如同押着犯人一样把大夫押来的，不免心中有丝抱歉，很内疚地看着那蓬头垢面还一脸没睡醒的大夫。他可比第五贺麟要温柔多了，一把扶过惊魂未定的大夫，柔声说道：“大夫，请赶快帮我看看我这位兄弟。”

幸好这位大夫不是个心急的主，草草将乱发拾掇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地上前就是一号脉，第五贺麟伸着脖子站在门口望，公玉少站边上也不敢说话打扰。因为一般大夫在号脉的时候都需要特别安静，就像即墨楼在给人号脉的时候，就特别忌讳旁边有人叽叽喳喳。

见那大夫先是平静着神色，然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倒抽了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即墨楼的额头，掀了掀他的眼皮，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公玉少站在旁边说不得问不得，心里别提多急了。

倒是第五贺麟一早就等不及了，站在门口大声嚷嚷：“我说老头儿，你赶紧说话呀，能不能救？还是死定了？”

“闭嘴！”公玉少回头低声怒斥，第五贺麟立马缩了回去，回头公玉少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夫，如何？”

“伤得挺重。”大夫只说了这四个字，随即朝站在门边的第五贺麟招了招手，说：“将我的药箱拿来。”

第五贺麟微愣一下，随即上前恭敬递过。

大夫也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第五贺麟，径直打开箱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一排银针摊开，一边低声说道：“我现在为他施针，暂时把伤势缓解一下。今日来得急，一些能够用到的药都没准备，今夜里你二人前后守着他，若是安稳地睡着度过，那就算是平安了，若是半夜里突然挣扎着醒了，就是有一口血憋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毒气就堵在那儿了，一定得让他吐出来，吐出来之后可就不能再让他睡了，这睡下去就醒不来了，可明白？”

大夫叽里咕噜说了大半天，公玉少站在边上一个劲点头，生怕漏掉什么信息，然后又不敢催着大夫快点施针，紧张得嘴唇一下干涩了。

半个时辰的施针时间，大夫的眉头微微皱着，每每下去一针，都分外小心，公玉少也站在边上屏住呼吸。

之后当大夫收针，即墨楼苍白的脸色也稍有好转，大夫脸上也不禁沁出了一些细细密密的冷汗，舒了口气缓缓说：“千万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公玉少点头，朝第五贺麟招手：“第五，从大夫回去。”

大夫一听，连忙摆手拒绝，说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麻烦那位英雄相送，但是第五贺麟权当作没听见，一把勾过大夫的脖子，飞身就出了屋。然后公玉少果断听见了屋外那大夫的一声惨叫，脸色微变，但也无可奈何。

轻轻捏了捏即墨楼的手，有点凉凉的，手很白很干净，手指很修长，只是自从陈小昙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被允许握着这双手了吧？公玉少皱着眉头，看着那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孔，削瘦的下巴，略略带着一些胡茬，他是那么注重仪表的人，却在陈小昙过世之后，也不常刮胡子了。

公玉少轻叹了一口气，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干什么叹气？大夫又没说救不了。”

是第五贺麟，回来的挺快。

“把大夫送到家了？”公玉少问。

“嗯，安全送达。”第五贺麟得意洋洋。

“那就好。”公玉少的声音略显疲累，随后，第五贺麟沉默了一会儿，给他批了一件外套，公玉少欣慰一笑：“多谢。”

“前半夜你守着，后半夜我来。”第五贺麟说完这句话就出门了。

公玉少笑了笑，没有回头看他，第五贺麟就算再怎么没心没肺，还知道后半夜比较难熬，他终归是对自己的好的。

只不过，公玉少却也不是那种能守在人家床头的人，索性将即墨楼稍稍往床里面推了推，自己占了外面一半床，背靠着床板，一只手搭在即墨楼的手背上，只要他一有异动，公玉少就能够醒过来，这是一种技能。

前半夜还好，即墨楼一直安安稳稳地睡着，一直到公玉少离开，第五贺麟过来替换都还一直沉睡着。只是就在天快亮了的时候，即墨楼却突然不淡定起来了，整个身体开始微微战栗，然后十几秒之后进化为抽搐，手背上、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钻了出来，第五贺麟惊慌了一下，赶忙摁住他。

脑袋还一直不受控制地嘭嘭撞着床板，似是非常痛苦的样子，第五贺麟见状，双手正摁着他的胳膊，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自己的额头去顶住他。倏地，就在那瞬间，即墨楼睁开了眼睛，正好与第五贺麟对视。

那眼神，真是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