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季尔朱就匆匆忙忙跑来了水央小筑，一进门就看见公玉少脸色铁青地坐在客厅里。

看着他如此模样，季尔朱也知道他想说的事情，公玉少已经知道了。苏凌诺也把担心全放在脸上，见季尔朱来了，殷勤地端茶递水，偷偷对他说：“一大早就这样了，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很担心呐！”

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心。

“公玉……”季尔朱轻声唤道。

“我已经知道了，早该知道的，他前几天出门说是要回药庐拿东西，紧跟着第二天没回来我就应该要要注意了，我应该让第五陪他去的。”公玉少低着头一个劲地说着，埋怨着自己，就差没有一个耳光一个耳光扇自己了。

第五贺麟站在边上，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公玉少怪自己，每说一句话就好像是抽鞭子一样抽在第五贺麟身上。

“我去找他！”第五贺麟大喊一声，就要往外走。

公玉少猛地抬起头来，道：“你以为你去倾城府就一定能把小楼救出来么？都说了别冲动！”

“阿少，与其这样坐等，不如主动出击啊！”第五贺麟也来了脾气，大声道。

“要不你们把我交出去吧！”公玉少正要拍案而起，好好教育一顿第五贺麟，门外边突然传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郑新。

虽然年轻时候是个嗜酒烂赌的没用男人，但只要人老了，回顾过往岁月的时候，总能悟出一些道理。而如今，郑新正好处于这个年纪。

“不行！”公玉少果断否决。

“为了我，让你的朋友们一个个都遭了毒手，不值得啊！想我郑新，烂命一条，早该死了。”郑新点着头，常年流离逃亡，吃穿不保，让他的身体急剧苍老，整个人看上去像八十多人的老人家。从头到脚都是病，好不容易遇上个即墨楼，现在也给抓了。

“不是因为你，他早就放弃杀你了，所以不要担心，只管在这里住下去。这些事情，我会慢慢和他谈的，你回房歇着吧！”公玉少坐了下来，脸色凝重，朝着苏凌诺挥了挥手。

苏凌诺会意，走上前去，扶住郑新，也不顾他反对，将他硬是带离了客厅。

沉默了一会儿，季尔朱还是打破了沉寂，说道：“你说，小楼这么深思熟虑的人，怎么会被琉璃白带走呢？”

公玉少哼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堂堂一个琉璃爷，找个人装陈小昙不是翻个手的事情么？”

季尔朱恍然大悟地点头，笑了笑，装作自嘲地说道：“先是昆爷儿，接着是小楼，接下去，该是我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公玉少方才一直沉浸在即墨楼被抓走的事情中，全然忘记了将之前昆爷儿的事情与此联系起来。现在这么一思量，季尔朱的处境极为危险。

“你还笑得出来？”公玉少这才想起季尔朱今天来水央小筑的真正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即墨楼的事情，还有是因为琉璃白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来找公玉少商量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

“不笑怎么办，难道哭么？”季尔朱笑得一脸欠扁。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付你，要不今晚留在这儿吧？”公玉少说道，眼中带着担心。

季尔朱却摇了摇头，说道：“在你这儿躲着也不是办法，我总归是要回花苑居的，季二还在那儿呢！更何况我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没有我亲自照顾，我也放心不下啊！”

公玉少点了点头，也知道季尔朱说的有道理，便看了一眼第五贺麟，意思是让他陪着季尔朱回去，这些日子就待在花苑居里，暂时不用回水央小筑了，确保他安然无事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琉璃白还不会那么快对付自己。

第五贺麟点头，便随着季尔朱一道回了花苑居，可没想到，琉璃白的动作这么快。

还没进门，季尔朱就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腐败的味道，皱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院子里，季二浑身是血地躺在院子中央，满院子的花草全都被连根拔起，泥土散落了一地，残碎的花瓣满院子都是。

有一些娇贵的花草一离开泥土就急速凋谢了，这些全都是季尔朱毕生之财啊！他视之如生命的东西，竟然就在短短一工夫之间被毁了个干净，季二昏迷着，不知是死是活。

第五贺麟前去探了探季二的呼吸，很微弱，但至少还活着，身上遍布剑伤，想必为了保护这些花草经历了一番挣扎，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回头便见季尔朱已经跪在了地上，捧着那些个断裂了的花根，心碎不已，嚎啕大哭。第五贺麟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悲惨，不由得心中也堵得慌，不知道该拿什么话上前安慰。

低头的片刻，耳边突然没有了季尔朱的哭声，抬起头竟发现他倒在了地上，双手还紧紧捧着那断了的花根，面色青灰，嘴唇也渐渐发紫了。

中毒了！

双指搭上他的脉搏，正在一点点微弱下去，不敢怠慢半分，背起季尔朱就往水央小筑跑，冲进客厅的时候，公玉少正准备和苏凌诺商量着将郑新送出汴京，一见到第五贺麟急匆匆地背着人事不省的季尔朱，皆是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将季尔朱轻轻放在客房的床上，公玉少问道。

“花苑居被毁了，季二还躺在那儿呢，我去把他一道弄回来。”第五贺麟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就不见了身影，苏凌诺惊呼一声，一道狂风自身边刮过。

看着季尔朱紧紧皱着眉头，公玉少知道他很痛苦，无论是心还是身。

身为他的朋友，自然是清楚那一院子的花草在季尔朱的心中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别人无论怎么侮辱他都好，只要是碰了他的花草，下场一律不得好死。

季尔朱偏执地爱着他的花草，整个汴京人都知道。

而琉璃白，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毁了他的命。

第五贺麟背着季二回来的时候，公玉少还坐在季尔朱的床边，默默地看着，苏凌诺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公玉少。

忽的，公玉少走了出来，对苏凌诺耳语了几声，便见苏凌诺点着头，一脸坚毅地离开了。

希望这件事，能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