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憋的满脸通红，袍袖下的手紧紧抓着裙摆，叫那衣服上精绣的绯色海棠都皱成了一团。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我胡说，四姐姐，整个大堂里所有人都看着呢，大家都身着素色，为逝者默哀，只有你，一身光鲜，若你真的是对祖父哪怕有稍微一点的敬重之心，都不会在今天这种场合穿成这样。”

离月语调平静轻慢，虽然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责怪之意，却足够让上官凝下不来台。

整个越城的人都知道上官太老爷活着的时候最疼上官离月，今天离月这样做，更让人觉得上官太老爷当初没有疼错人，一时间众人的心里对离月也有了一种莫名的肯定。

再说起离月的时候，也不仅仅只有废物和怪物这两个代名词了。

上官家对上官太老爷的死确实没有几个上心的，哪怕是上官正这个亲儿子，对于上官太老爷这次的出殡，利用也比真心实意多。

但这些，都不能被外人知道，自家人心里清楚就好了。

当时看到穆南黎来，他就吩咐上官凝赶紧去梳妆打扮一番，接着就去忙了，谁注意到她会穿什么，穿的合不合适得不得体，总之漂亮就行了。

谁知道竟然就因为这一件衣服，坏了他这一腔心血。

东方老将军脸色阴沉，目光再次看向上官凝，冷哼一声，“呵呵，贤侄还真是教女有方啊，我今天说来送老朋友一程，你让我看的戏可是真多！”

上官正一听，“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被吓的满头大汗，“老将军您误会了，凝儿没有那个意思。”

上官凝脸色惨白，这会也顾不上脸面了尊严了，赶紧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老将军，凝儿知错了，还请老将军赎罪。”

“呵，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我赎什么罪，”东方老将军冷嗤一声，“你要是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换成一身缟素，跪到你祖父灵前去忏悔，这里没人喜欢看那些装模作样的。”

上官凝一听，顿时慌了，东方老将军这意思，不是想把她赶下主桌么。

现在正是饭点儿，外面那么多人，这要是被人看到她被从主桌上赶了下来，那不得把脸丢的整个越城都是！

“父亲……父亲……我不想走。”上官凝急的眼泪直流，拉着上官正的衣袖猛扯，嘴里不住的哀求着。

上官正脸色铁青，闭眼咬了咬牙，“凝儿，你去把衣服换了，去你祖父的灵前去忏悔。”

“什……什么……”上官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父亲，我不能走啊……真的不能走啊！”

“行了，四姑娘，你穿着这身衣服在这里着实不合适，还是赶紧下去换了吧，你先去灵堂，一会儿让翠丝捡点菜给你送过去，啊！”

白氏在那边嘴角扯着一抹看戏的冷笑，适时奚落了几句，看到上官凝这幅哑巴吃黄连的样子，别提多解气了。

平日里，柳姨娘和白氏没少斗，双方看到对方的女儿吃瘪受气自然心里也特别解恨。

昨天，上官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禁足了，柳姨娘还特意跑到白氏跟前一通指桑骂槐，没想到天道好轮回，报应来的那么快。

“父亲……”

上官凝目光带刺的瞪了白氏和上官晴一眼，还想继续说什么，就直接被上官正打断了。

“还不快滚出去，你还想在这里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上官凝被上官正这一吼吓了一跳，眼泪刷下来了，一路哭嚎着跑出了主厅。

翠丝本来还等着上官凝给她出气呢，结果没想到离月就那么三言两语，结果被赶出来的反倒是上官凝了。

穆南黎坐在饭桌旁，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离月从进来开始，不过寥寥数语，直接让上官家狗咬狗，这样节奏的拿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表面上看，今天东方老将军帮了她不少，但离月从进门开始一行一动都已经想好了后续，就算没有东方老将军帮她说话，她依旧有办法让上官家狗咬狗，乱了这一锅粥。

这个上官离月，还真是不简单。

上官凝一走，位置是空出来了，离月一看又开始泛了难。

空出来的位置刚好在穆南黎旁边。

“月儿，来坐爷爷旁边来！”

东方老将军当然不知道离月和穆南黎结下的梁子，他和蔼的笑着，虽然表面和气，却没有丝毫对皇室还有的尊敬和礼貌，抬手拍了拍穆南黎的肩膀。

“九皇子行个方便，往旁边挪一下，让月儿坐这里吧。”

穆南黎唇齿微扬，笑的和煦静美，没有一点皇室的架子，点了点头，直接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离月见此，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都说在灵琰王朝将军府才是最大的，如今这般不给皇室面子，果然背后有北荒十门撑腰，就是不一样。

那边，上官晴看离月竟然真的坐到了东方老将军身边，顿时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当时怎么就没弄死她，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碍眼。

饭桌上一派和睦，离月的嘴上不时回应着东方老将军的询问，余光还时不时的往穆南黎那边瞟，总感觉这人不可能这么安生。

果然，没一会儿，离月正吃着饭，就听耳边有人小声说道，“昨晚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灵力，今天就变成三级灵师了。”

离月不说话也不看他，就当没听见。

穆南黎看离月不理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趁着众人不注意，一把捏住离月的右手手腕，压到了桌子底下。

离月一惊，放在桌面上的左手碰倒了酒杯，撒了一桌子的酒。

“月儿，怎么了？”东方老将军放下筷子，问道。

离月连忙摇头，随口扯了个慌抱歉的笑了笑。

那边，上官晴本来还在因为东方老将军照顾离月嫉妒着，一看离月出丑顿时嗤笑了起来，却还装出一副温柔慈爱的长姐口吻。

“老将军莫怪，六妹妹从小深居简出，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手脚不稳也情有可原。”

离月这边听着上官晴见缝插针的奚落，手上虽然一直在和穆南黎较着劲，嘴里却也没闲着。

“三姐姐说的是，论见世面，离月确实不如三姐姐，那么多下作的手段也不知道三姐姐是见识了多少才学的如此炉火纯青。”

上官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脸上那抹笑容僵了一下，乍一看如同假的如同一张面具。

东方老将军燃白的眉峰一挑，询问道，“哦，月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晴一听，立刻焦急了起来。

东方老将军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昨天差点毁了离月的清白，那心里对她的芥蒂不是更深了。

一想到这，上官晴赶紧抓着东方无痕的手晃了两下，示意他赶紧说句话，赶紧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

东方无痕看到上官晴求救的目光，心下了然，冷冷的瞪了离月一眼，朝着东方老将军陪笑道，“爷爷，我们今天是来祭拜上官爷爷的，人家的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

离月兵不血刃，几句话不光赶走了上官凝，连上官晴也没吃到什么好处。

一时间，饭桌上终于安静了下来，然而饭桌下，却依然暗涛汹涌。

“穆南黎，你还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