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籍详情
加入书架
推荐票
金票
打赏
评论区
梦醒玉箫清寒 作者: 锦灰玉磬 字数:5209 更新时间:2018-11-04 18:01:00

四、莫道人生难回首,东海岸边谁明谁

“敖澈,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说你又是凑巧来的。”月吟的声音瞬时提高了许多,却含着颤音,让人觉得她有些害怕。

“不要这么这么见外嘛,再说可是我先来的。”那位名为敖澈的男子整了整衣冠,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果然你是被我迷住了吗。”

月吟轻笑一声:“笑话,我被你迷住了,我们只是在东海见过一面你就一直缠着我不放,这一年没你缠着我,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说着便抬脚往后山走去,因为在打坐的师兄正以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们。敖澈也以同样的速度追了出去。

月吟倚在一棵古桐树下喘着气,怒视着追来的敖澈,敖澈却也不理睬,直直地钉在月吟面前一般,似笑非笑的拱手一辑“娘子,你怎么这么禁不住逗?”

三年前的事,月吟的脑海里尚历历在目,那次,她奉师父之命去四海送药,刚到东海边,倏的,自东海腾起一条黑色的蛟龙,身上似乎骑坐着一名女子,女子墨发如瀑,不过月吟觉得这女子不是凡人,因为在海风中夹杂着些墨臭,很臭很臭,比山上的野兽夜香还臭。月吟拢了拢发丝,在海边的沙子上轻轻写上“劫”字,又轻轻抹过。

之后,月吟又将仙药送与北海的敖澈,因着之前有求,所以便跟着蟹将去了敖澈的寝宫,,未进房间却闻见房中的阵阵臭味,仔细思量,却发现房中之味竟然是墨臭。月吟将手指含入口中,继而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却只见房中以墨发如瀑的女子坐于敖澈身边,二人耳鬓厮磨,好不暧昧,月吟看得两鬓绯红,放下饭菜逃似得,或许是真的在逃,因为那女子没有面貌。

月吟看着他竖起两根手指,敖澈不懂伸手去抓,生生被月吟一个巴掌将手扇了回去,月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刚才两根手指头代表两件事,第一件,我不是你娘子,上次的事真的是误会,第二件事,我一点也不喜欢开玩笑。”敖澈笑笑拂袖而去,走到园门转身笑笑:“月吟,不管你信不信,就算与那件事无关,我也会喜欢你的。”

月吟微微叹了口气,“你却不如将这真心掩了。”忽的想起幽夏托付自己的事,因着师父与菩提还在一起,不便求个情,便施了个法,到了山门前。那只猴子缩成一坨,活像个石头,或者,咳咳,月吟轻戳了一下猴子,“喂,你还认识我吗。”

猴子抬头望了望月吟,欣喜道“认识,认识,可是师父唤我。”

月吟笑笑,哪里有那么快,才刚被赶出来,思忖了一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且等着,师傅心软,会收你的。”

“那是当然,”猴子一副自豪的样子“师傅有大智慧。”

月吟的眸子有些暗了下来,或许,菩提没那么大本事,或许,他会失望,转念,理了理衣裳,蹲了下来,“那,就等你进来,然后接着讲那个笑话了。”猴子嗯了一声,月吟便起了身“你先等着吧,我去睡一会。”念了个咒,回到后山找了个树桠子,合眼了。其实这几年来,月吟最爱的运动就是睡觉,对武学全然无意,有时就吹个竹管以娱。

不过这次的觉似乎睡的长了,醒来时天边有些擦黑,月吟点了灯笼,想去看看师父,却发现一向四季无风无雨的地方下起了瓢泼大雨,月吟迟疑了一下,却发现菩提老祖已站在身边。

月吟屈身一福,“祖师安好,吟儿有一事相求。”

菩提老祖笑着摸着月吟的头:“你师傅与我是至交,你我亦如此有缘”菩提捻须,朝天际看去“你此次来可是为了?”

“不瞒祖师,正是今日向祖师拜师的那只猴子,它虽言语有所顶撞,但却句句属实,虽说来学武艺相斗,却也是为了同伴不受气凌,其心可敬,其情可悯,再说莫陌姐姐亦然.如此雷雨,若他还在雨中蹲坐,足见诚意,若此可否网开一面,收他入门。”

“看缘,看缘。”菩提拂袖,已然不见。

月吟微微叹息,眉头微蹙,执了灯笼往回走。经过茶室却听见几个师兄的谈话。

一个师兄略显严肃的轻叹道:“诶,师父是真的发怒了,你看连雨都下得这么大。”

另一个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嘻笑道:“你不知道,好像一会还会更厉害呢。”

这时,却出现一声女音,细细听来却是莫陌在说话“不过也是他活该,拜师也不说实话,和师父嬉皮笑脸的,活该他受此折磨。”

月吟觉得甚为奇怪,这莫陌向来不爱煽风点火,今天怎的和师兄们议论起来,转身又想了想,方才他们提到猴子,那猴子,莫不是?想到此处,月吟不禁,心下一紧绕过茶室从小厨房取了两个馒头,施了法移到山门前,正看见一只猴子跪坐在雨里。猴子望了望月吟,满怀激动道:“师父肯收我了?”月吟摇了摇头,递出手中的馒头道:“师父很快就会出来了,相信我,先吃点东西吧。你这么相信我,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这话说得诚然,月吟有个坏毛病,每每答应别人的事,即使对自己不利,假如做得不好,她引咎自己便是许久,只是这次稍稍有些不同。看着猴子炙热的眼神,月吟微微低下头,取出怀中丝帕拭了拭猴子额上的雨水,“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总比没有的好。虽然不能陪你在雨里挨着,不过我会倾力向师傅恳求的。”

猴子点了点头,道了谢,月吟莞尔一笑,口念咒语回到了房中。

今夜月吟吹奏了一曲清心咒,曲中竟多了些喜悦。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拭去的不只是雨水,还有他的泪水。

一夜无眠,次日的清晨伴随晨曦而下的竟是鹅毛大雪,大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而山门前却仍跪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猴子。

月吟青色的裙裾上被她攥出了几道褶痕,须菩提看在眼里却未说些什么,一章诵过,须菩提问道:“月吟,刚才讲了些什么?”

月吟慌了神,急忙站起支支吾吾说道,略带鼻音:“这,这,月吟天资愚钝,听,听不懂。”

须菩提笑笑:“此道何人能解?”

众默然,无人敢答。

“门前的猴子可还在?”菩提喃喃道。“悟明,你去看看。”

离门口近的一个学徒匆匆跑出,过了些许时间,匆匆跑回“启禀师父,那猴子一直蹲坐在门前。”

须菩提“哦”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喜悦:“月吟,去把他带来。”

月吟微微颔首:“是,师父”,口中念诀,身边便换了个场景。

门前大雪漫飞,那猴子早已被冻成了塑像,月吟不知为何眼泪夺眶而出,“小猴子,你睁开眼,师父找你,听见了吗,师傅要收你为徒了,不许死啊。”言罢一个闪身,回到殿前,泪痕未消,头深深埋在胸前,冷冷道:“师父,那猴子冻僵了。”冷漠的话语似是无情,却饱含了满满期许。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哈。”须菩提轻挥拂尘已离开了大殿。

温暖的大殿上香烟袅袅,月吟盘腿而坐,几句经文夹杂着呼吸缓缓流出。

次日清晨,紫色的鸢尾在晨曦下吐艳,散发几缕暗香,和着晨钟,月吟复奏一曲清心咒,如怨如慕,箫声似有所诉。眉头微蹙,在紫色的映衬下,多一丝清幽,少一丝凡俗,在晨曦的流泻下,多几分仙骨,少几分妖素,几位路过的师兄看的痴了,驻足而视。一曲萧终,月吟起身回眸,几滴晨露自睫毛落下似几滴含忧的清泪。抬眸而视,几位师兄轻咳几声,无人而言,月吟笑笑:“可是搅扰到师兄们清修?”

一位手执拂尘的师兄打趣道:“师妹说哪里的话,清心咒有助于修心,反倒是涨了咱们师兄弟的修为。”

另一位倚在柱子边的师兄颔首道:“师妹箫声道骨天成,怕是要赶上师傅了。”

一位师兄俯首道:“是啊,几位师兄所言甚是。”

月吟看了看刚才的师兄,轻笑了一声,几个喜欢拈花惹草的无心修道的师兄,后面那个不过是个喜欢随声附和的人啊,摇着头站起了身,向几位师兄见礼。

手执拂尘的师兄晃了晃拂尘,轻笑道:“师妹人也长得好看,要是再跳跳舞,恐怕要赶上嫦娥了呢。”

一旁的幽夏未置一词,只是潜心修炼着法术,但见幽夏手执法剑,勾、刺狠准,又不时绾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月吟看着如此认真的幽夏,一时间,月吟却感觉自己有些哗众取宠的感觉,不禁一时羞涩的红了脸。如此成为众人所赞叹的,却是前所未有的,但是,月吟对这种事情,却是不受用的,人在山里呆的久了,连性子也与人疏远了,毕竟在山中,只有神农氏和月吟自己,神农氏经常不是喝醉酒就是外出云游,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五年,月吟无趣,便常常和山间的动物聊天,时间久了,她却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现下热闹起来,反倒却是不适应了。

月吟将箫置于腰间,向着师兄们微微颔首:“感谢各位师兄抬举,但是月吟哪里比得上仙子呢,真真是受之有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未出茅庐,何以心含天下,过分的抬高自己,自会让自己摔得更深,我只想烹一壶茶,奏一曲箫,长于青灯石磬相伴罢了,早膳时间还未到,师兄们且去茶室静候,饭马上就来。”月吟趋步过庭,忖度着日期,微微叹了口气。

幽夏淡淡瞥了一眼离去的月吟,轻蔑的笑了笑:“这人却还真是一个傻子。”

其实于幽夏来说,当日说出的事情,并非全真,当日,那猴子是救了她不假,不过当时那猴子也被野猪追得满山跑,着实没什么本事,而之前,她曾经追过这头野猪,当时的真实情况,其实情况却是如此的:那日,幽夏一人饿得无奈,发现了一头野猪,便去追赶,险些追上之时,竟得那头野猪逃进了一片山林,待她发现之时,那头野猪已经被一只猴子引得掉下了山崖,她转身欲走,却不想被荆棘缠住了脚,她本欲自己将荆棘拨开,却不想那只猴子径直走了过来,看了看她,便伸手去帮她剥去荆棘,她一时不忿,咬了他一口,他却也只是咧嘴笑笑,笑她怕疼,那时,她便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陪伴在孙悟空身旁,毕竟第一次有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娇气,姑姑及青丘的人都看不起她,所有的人都对她不屑,阳奉阴违的窃窃私语,因为她的娘嫁给了一个凡人,而且娘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月吟,若不因为她的成,她的母亲也不用丧尽一身修为,不入轮回,烟消云散,此仇不共戴天,岂能忘怀!

厨房中,月吟搅了搅锅中的白米粥,向四周看了看,柔步到水缸旁,窥了窥自己的妆容。

“师姐你还是很开心的吧。”不知何时那猴子已经倚在门框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另一只脚却在翘起了二郎腿。“何必如此苛求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必苦了自己。”

“师弟可知东施效颦之事,只怕是故作媚态,招人厌恶罢了。”月吟找了木盖盖上了水缸。轻轻的叹了一声,捋了捋鬓发,“行了,别在我这里磨蹭了,粥好了,去叫师兄们用膳吧。”

那猴子似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月吟身旁“东施也很美,她很自信,师姐你人好,就是不自信,美则美矣,只是少了自信便不那么耀目了,他日成仙,一定是最美的仙子。”

月吟轻笑,抄起铁勺敲了那猴子一下:“神仙那么多清规戒律,不自由的,我可没想过成仙,就这样就挺好。”

那猴子对月吟的话不甚理解,毕竟亲眼见过生死之苦,这猴子无一时不想跳出红尘所困,不受阎王甚的欺负:“师姐你不想长生不老?”猴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搓着手上的粥糊不解的问道“怪粘的,我来就是为求长生之术的。”

月吟没有什么可以和他解释的,毕竟月吟此时已经是长生不老了,至于神仙,那玩意于她何干,敖澈便不也是神仙,连弄墨都娶不了,有什么意思,月吟望着那猴子,淡淡一笑,几多玩味:“那你就好好学吧,今天我从山下的樵夫那里得了两个桃子放在了灶台上,你便吃了吧,小师弟。吃完便把饭端到茶室,今日师父唤我去办些事情,开饭的任务就麻烦你了。”

“师姐,”月吟欲走却被那猴子叫住“喂,女人,我以后叫你月吟好不好?因为我就是这样叫幽夏和莫陌的。”

月吟起了兴味,颔首道:“可以啊,那我叫你什么?”

那猴子一下眸子闪了亮光,“孙悟空也好,悟空也好。随你喜欢。”

“那么叫你悟空好了,”月吟淡淡笑道“哦,你是悟字辈的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我不是菩提祖师的弟子,我的师父是神农氏,算旁听,而且按辈分来说,我低于菩提祖师的一干弟子,所以一直是师妹,不过听你叫我师姐还挺好听的,就让你多叫了几句,看来师弟,哦,悟空,要多多修炼呢。”说着说着,月吟猛然掩面,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怎的?伤风了?”孙悟空一手搭上月吟的额头,另一手抚在自己的额头上:“咦,也不烧啊。”

“看温度可不是这么看的,”月吟无奈一笑,将额头贴在孙悟空的额头上,“手的触感一般是不稳的,况且,”月吟晃了晃孙悟空的手,“你的手又这么凉,自然测量是不准确的。”月吟头头是道的讲解着,却不知自己已经越矩,孙悟空虽是猴子,但却也是雄性,如此近似亲昵的动作,即使这孙悟空不在意,月吟也应忖着这男女雌雄之别,避嫌才是。

“月吟,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孙悟空轻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好好休息,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咱们道家讲究休养生息,现下虽然没什么表现,但是,也要好生注意才是。”

“注意你自己吧,”月吟摇了摇头,这刚出生没几天的猴子怎的甚的啰嗦,“没的什么,你先去叫师兄们吧。”话音已毕,月吟几声轻笑,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悟空眼际。孙悟空挠了挠耳腮,亦笑了几声。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月吟。”孙悟空看着方才月吟离去的地方,淡淡一笑。幽夏站在门旁,袖中的玉手紧握,玉牙几欲咬碎,什么女人,敢如此对悟空无礼,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但是,此中的怒气只有幽夏自己能够消受了,月吟的心性虽然睚眦必报,但却无所谓妒忌,或许,她还没有发现只得自己妒忌的人吧,譬如,敖澈再譬如现下的悟空。

东海边,月吟捋着鬓发淡淡的看着早已站在海边的敖澈,蹙了蹙眉。本以为心中无限的哀愁与恼怒却在那一瞬消散了,那一瞬,当时的月吟也不懂为何,以后的她即使明白了,也不再在意,也许,应该如此来说,当时的她不过未开窍的傻丫头,对于情仇看得过于重又过于轻,重的连数年前发生的事情都可以一字不落的说出,轻的,连半点心性都未有改变,一颦一笑,仿若隔世。。。。。。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