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婴的眼中掺了泪，却又是心狠地挣脱了他的手：“我叫花婴，是花朵的花，英雄的英呐，呵呵呵。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本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吗？若是你早些说了这番话来，或许我会答应，可如今不一样了。呵，不妨告诉你，我真心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明白吗。如今非要搞到这番境地，也是不想再搭理你了。”

沈明澈嘲笑般的低下头去，低声喃喃：“你不信我。也是，你不应该信我的。”

花婴微笑，瞧着他一副失落的模样，一时冲上前去，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

他有点手无足措，只见花婴低着头倚靠在他的胸口，静静的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沉醉其中的温暖，迷糊着，只知空中弥漫的那一股花香，是从怀中人儿发丝中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那味道十分好闻，好闻的令他着迷深陷以至无法自拔。

她一侧脸庞映上绚丽彩光，一侧脸没入他的胸膛。他嘴唇颤颤，轻轻合上眼，眼角却又分明落下了一滴泪。

这时正值长安夜市最热闹的时刻，他们欣喜间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只顾自己逍遥法外，东跑西跑。那样如痴如幻的时光，仿若一场梦，梦醒了，从此他不再提及，花婴亦佯做不知。

吴冬神河祭祀才为今日最重大的事情，今日被选中做祭奠的人是温家三小姐温暖儿，爹爹是礼部侍郎温琬言，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是私吞的银子可谓多不甚多。

温暖儿小巧可人，是嫡出中，年龄最小的女儿，今年过了生辰才满十六，正应如此温暖儿一直是三个女儿中温琬言最最疼爱的一个。

祭祀之前会有仪式，是百姓们用来托付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及向往，通常他们会用跪拜或是祈祷来表达对吴冬河神的遵从。

这祭奠也不属年年都有，只是近几年洪水发的比较厉害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才出此下策。明眼人都明白，祭祀或许会掺假，但是拿着女儿家的命来做祭祀，要挟一些卑劣的人，图谋他们的钱财是真。

朝廷尽量把此事压下去，而后统统归罪在河灵作祟身上。

人言可畏，朝廷里的大官员很是顾及自身体面。

为了在非常时间不被那些所谓的刁民污蔑，便调动所有人力拼了劲的把此事压下去，随之撇清关系，将此事统统归罪在河灵作祟身上。

如此，东窗事发之后，无人敢提及。

因为胆小懦弱的人害怕，怕神灵或是朝廷那些有权势地位的人会来索命。

“花轿，起……”

听阴阳师说那些神灵们偏爱素色衣裳，或是只加眉点口脂的清水芙蓉。

然而，在百姓历来的史册里，哪有嫁女儿不穿大红嫁衣的，所以阴阳师遵从着旨意既是民意，吩咐着下人在火红花轿子外面儿挂了两个白晃晃的大灯笼。以此来表达对神灵的敬意。

大灯笼做工精巧别致，只不过让人看上去有些点瘆得慌。

花轿两旁跪拜的人倒是挺多的，衣衫褴褛中都是些一脸虔诚的平民百姓，故此那些不信鬼神的人倒也变得半信半疑了。

“花婴，你竟是信这吴冬河神？”沈明澈嘲笑般难以置信的看着花婴一脸虔诚的模样，却渐渐同她一般，弯下腰去朝那顶挂着白灯笼的火红花轿跪拜起来。

“这回儿，轿子里头的小娘子当真是自愿的，自愿为那些孤苦的百姓去送死的。她很英勇，值得我向她跪拜。”

花婴想了想又道：“沈明澈我不管你信不信鬼神，但是在我面前别总是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回我可真的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你必须同我一样向她跪拜。”

“话说，相公呀，你中了我的……妖术，还这般嚣张得意，是不要命了吗？嘻嘻嘻，还好娘子我心善，不若你已经死一万次了。”花婴掐着沈明澈的下巴，洋洋得意的说。

祭台上的小哥哥身形挺拔，长得的模样倒是英俊非常。

他神情严肃，左右回首，举起手中旗帜，仰天嘶吼：“蛟龙在世，洪荒之力；吴冬献礼，祭奠之势；为除大患，聚要群雄；灵灵天地，河伯请命。再现！”

小哥哥此番拨弄，所喊出来的话，恐吓了在场除花婴外的所有人，以至于四下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侧眼回头，突然听见水底猛的一声爆炸，水花四溅，轿顶坠落，坐在轿中的那位红衣娘子逐步飞升，随之在她怀中掉落了一地零食，惊慌失措中她手舞足蹈，红盖头随之飘落。

她想喊话，嗓子却像是失声般，怎也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是她？”花婴放松警惕，既是给沈明澈一丝留话的余地。

“真是可恶，小乞丐瞬息变成千金大小姐了。”

沈明澈回首，看着花婴切切道：“媳妇别闹了，你快解开你的妖术，我去把她救下来，若是在晚一步，就当真来不……”

沈明澈焦急道，却是一瞬被花婴点了穴，哑口无言。

“谁说要去救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你或是我帮不了她的。”花婴静静的说，眼圈突是犯了红。

红光闪现，红衣女子裙摆翩翩，扑通一声，既是坠入了漆黑昏暗的水底，永无天日了。

红光也因此消逝得无影无踪，水面随之回归了宁静。

“我放开你，但是你必须要乖乖听话。”花婴轻轻触上沈明澈的脸颊，解开了施在他身上的蛊惑人心之术。

沈明澈迅速起身，冲向红衣女子消失的地方，扑通一声，他便是不管不顾的窜进水中去。

花婴惊叹：“果然……如此。他可真傻。”

随之，花婴脚踏一些跪拜人群的肩膀，如一阵清风，来到河岸。

花婴抬头看向天，天却是昏暗的，她伸手摘下发丝间的玲珑步摇，随之青丝散落在肩膀两旁，美丽非常。

花婴凝视步摇许久后，把它放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花婴深吸了口气，瞅着月光粼粼水面，摸索着胸前的那一把奇怪钥匙，眯着眼，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她缓步上前，纵横跃起，同他一般落入水底。

她不会水。

他不知她不会水。

沈明澈瞅见了她落入水中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回身去救她，因为那一刻，落入水中的她太过于平静安详，让他一度以为她只是想要阻止他前进的步法，让他忐忑中，一度追随着前边快要消失红衣娘子的模糊身影，却不曾回头。

沈明澈上了岸，水面一片平静，只知自己速度慢了，并没有追上抹他一脸口水的那位红衣娘子。

他挨了一会，见水面一如宁静非常，脸色突是变得煞白。

沈明澈回身沿着河岸狂奔着，等他奔回原先的地方，却只见那一只玲珑步摇孤立在那一个光秃秃的石头上，他害怕了，心慌了，他顾不得什么，一个侧头又是窜入水中。

水里太暗，眼前什么都没有，沈明澈却是不肯停下游动的身子，四周太安静了，像是一切都静止了。

唯独只有他滑过的地方，水波荡漾，卷起一丝涟漪，而后随着他的远去，从新回归以往的宁静。

他十分害怕，如今的水是冷的，如今的四周是静的。

夜，是如此的无止境。

一名男子静静的坐在烛火下，看着烛光摇曳，想着什么心事，发了愣。

他侧头，一时间见到床榻上的人儿睁开了双目，忍不住的惊喜道：“花婴。你醒了。渴了吗，我给你倒杯水。”

花婴环顾四周，缓慢坐正了身子，定定地看着脚下的绣花鞋，恭敬的道了声：“长教主。”

浮渊放下茶杯，有些红眼：“为什么？”

他起身走至她的床旁，颤着手，欲要抚上她的脸，却是悬在空中放下了。

“没什么，就是听教主的话，要与他琴瑟绵绵，生个孩子。”

花婴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却听得浮渊紧握拳头，神色大变。

“你与他圆房了。”

浮渊红着眼，努力平复心底的恨意，神情黯淡中表现出的，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呵，圆房，是，是圆房了，还是我主动的。”

花婴忍不住嗤笑，一副痴恋的模样，看得浮渊紧握着拳头，又是一揪。

“就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你竟爱他如此。”

浮渊嘴巴苦涩，咬文嚼字中忍不住一怔，又是一怔。

花婴惨白了脸，抬起头看向浮渊那双咄咄逼人的眼：“你说对了，我爱他。我就是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儿子，而且还爱得死去活来，想与他生个孩子，然后再借他的力，杀了他所爱的人，让他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懂吗？啊？”

“我不懂。花婴，若是我现在去把沈原的项上人头摘下来给你，你会跟我走吗？若是会，我现在就去把他的项上人头给摘下来。”浮渊抓住花婴冰冷的手，炽热的目光快要把二月的冬雪融化，可花婴的心却是铁做的，对他的话毫无动容。

“长教主，我记得一早便对你说明白了，如今我再同你复述一遍，讲讲明白。想是符深最为不想看到的，也是长教主替我去了结沈原的性命，惹那一身祸事。因为你是将军，将军就应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我不想欠你什么。再说，你看上的是我那张脸，如今那张脸不是我的了，你也没必要再纠缠于我。”花婴低下头去，冷淡说道。

浮渊起身，自嘲道：“如此，那便甚好，你好自为之。”

话毕，浮渊直径走出阁楼，转身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