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宫殿耸立在巨石上，直冲云霄，周遭祥云密布，这座代表权利与地位的宫殿掌宇内，执四海不容亵渎。凿出数条灵渠，引了云汉水，在瑶池养出一片红莲。诸位仙神的府邸也都在此，单空渠的神殿在天宫的西北角，独占一块山前积出的空地，被从月邙山流出的忘川平空隔出两三丈的河面。河心垒出三两沙洲，上面长满了青薠草。

我御水一路西行，河面在神宫前变得分外开阔。浩荡的江水被清风送上巨石，水浪拍在岸上，声音一如我百年前初次听闻的那样没有变过。昊华宫的大门紧闭着，我却仍能闻出风中淡淡的扶凰花香。那是我兽族独有的祥瑞之花，怎会出现在此处。

我寻着花香行到一方碧池前，确有一株扶凰花长在池中。纤细的花枝半隐半露在水里，靛青色的花盏被自云汉河引来的活水带得在水中招摇，更添几分灵动。我飘至池中，我兽族的花凭什么长在天上，凭着恢复的少许法力想将它挖出带回兽族，不想它刚离了云汉水就生出一派萧瑟之象，再没了长在水中的灵动之姿。

只是百年的时间，昔日作为我族象征的扶凰花长在他乡，不念故土。我心间忽而生出一股恐惧，兽族或许早被世人忘的一干二净，怕是史书也只有寥寥几笔。最后这股恐惧演变成强烈的恨意和执念，既没人再记得那我便再掀一场腥风，化一场血雨让世人知晓兽族。

我自手中化出一柄虚刃，除去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扶凰花。靛青色的花液在水中漫开，由深变浅再消失不见，既不是我的东西，留着也无用。却不知为何，看着凋零的花株我心里突然抽痛，兀自涌上一股厚重的悲伤，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自心间流走。它飘渺无形看不到却能清晰感受到它正在一寸一寸剥离我的心脏。

脑中的记忆也在此时如浪潮般涌来，有些是我此前从未见过的。它们一一从脑中掠过，最后只余一只长明灯停在脑中，灯后站着两个人。我想去看二人面孔，他们却在长明灯飘起后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寻不到半点踪迹。心里脑里一时空的可怕，不知道流走的到底是什么，腿上也没了力气要向后倒去，幸得我眼疾手快扶住一旁堆出的假山。我侧身倚着石山方不失了重心，眼睛忽瞥见两抹身影一前一后走在廊下。

脑中又浮现出关于那场大战的细枝末节，记忆鲜明丰富起来。似一幅只勾出轮廓的着墨入画将多余的留白填补。笔底生风，脑中赫然描出青山几座，那段我记不全的记忆自然的展开。

俊秀的山前陈了两族兵将，空渠将此役看得极重，竟亲回师门求了他的两位师兄。战火未起二人已各领一支人马用计将我兽族左翼困在燕衡腹地，前后夹击。我得了消息带兵去救，赶到敌后时那个披着黑色甲胄唤作弃尘的男子早已杀红了眼。终归是我兽族悍将，久攻不下他引了云汉水泼天而下。雨水落地成冰，凝做厚实的冰幕将我军围住。

冰幕耸地而起结至十丈外，平空隔出两个世界，外界细草微风，内力却厮杀声不绝于耳。我看到红色的血溅在冰幕上又无力地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