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钰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当作珍宝的姑娘，泪痕斑斑，衣领破烂。

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衣冠凌乱，似是挑衅地望着他。

眼前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刺激着他的脑袋，手紧紧攥起，每一处骨节仿佛都在“咔嚓”作响。

那一瞬间，他二话不说运了内力直接冲上去对着那个男人的头就是一拳。

“砰”得一声，云书翻身摔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叫痛。

川钰脱下外衣半跪在素伞身边，替她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好好遮盖。素伞却突然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她揪着他的衣服，不断地呜咽，流泪，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她是第一次，像受惊的兔子般毫无掩盖地展露出惊慌。

川钰死死地抱住素伞，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脊，嘴里轻轻说着“别怕”，眼神却一点点，阴冷下来，像是黑暗无尽的深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素伞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力，但却……

他冷漠地看向云书。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用胳膊支起上半身，手腕揉着被一拳打到红肿的脸颊。注意到他的视线后，云书缓缓勾起嘴角，下巴指了指素伞，伸出舌头，作了一个舔的动作。

毫无疑问的挑衅。

此时此刻，川钰无法冷静思考。耳边无数次地出现女子的抽泣声，视线也是模糊的。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以一种熟悉的姿态沸腾，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侵蚀着身体，如同魔爪，向他的大脑缓缓伸去。

曾经……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冲动？

那么真切地，想要，杀一个人。

用尽无数残忍的手段虐待，想要让鲜血染红整个屋子。

哭泣声怂恿着这个念头滋生，那个男人恶心的动作叫他反胃。

心里空荡荡的。

……

蓦然。

理智的线彻底崩断，杀意放肆蔓延。

川钰将素伞的手臂轻轻地拉下，还细心地抚平衣褶。

是轻柔的动作。

下一秒，他抽出佩刀，冲向云书，对着心脏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云书惊呼一声，连忙躲开，却还是在手臂内侧深深划开一道口子。

“啊!”云书吃痛地叫喊，声音大得整个川府几乎都能听见。但川钰丝毫没有停止地意思，一拳狠狠地打进云书的腹部，云书痛得弯起身子，又被一脚踹到地上。

川钰面无表情，紧接着一脚将云书按死在地上，一手提着佩剑又狠狠地砍下去。

……

素伞愣愣地看着，那个男子犹如黄泉的厉鬼，近乎残暴地试图杀人，与平时之状大相径庭。

一个念头顿时出现。

手心里沁出冷汗。

川钰……犯病了。

已经没有理智了。

血缓缓自云书的伤口处流出，在身下集起一汪，而川钰身上几乎没有伤口，只是青衫上激起薄薄灰尘。

素伞顿了几秒。

她忽然想起，明明当初云书追着他们二人跑时，施展轻功都能跟得上，内力显然不俗，但此时此刻如同被全全碾压般，毫无招架之力。

素伞又发现，即使云书身上有伤口，也都是不致命的。

脑中不自觉出现云书方才说的一句话:

“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来弥补这个缺漏的……”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意识到云书此番前来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何。

云书身为云家人，自然不会让川家得以延续，所以在他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川钰这个继承人就必须离开。他或许是打听到川钰是因被激怒后犯病杀人才被赶出川家，所以想故技重演，让川钰再次被赶出川家。

难怪他叫疼叫得那么响，简直惊天动地泣鬼神，是想惊动整个川府，而且川钰身上几乎没有伤口，自己又血淌一地，做足了被害者的姿态。

与此同时，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

是几个家仆问声而来!

随后其中一个开始不住地惊慌叫喊:“川大少爷杀人了!杀人……”

估计是心理素质不太好，他看见一地的血，昏了过去。

然后别的家仆也开始扯嗓子。

素伞默默想，这下估计全府是真的都知道了。

不过……可能这样，也好。毕竟川钰本就不想呆在川家。但他再这么“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能会伤到其他人的。

素伞试着在手上凝聚内力，但却没能成功，只能亲自起身向川钰走去，试探着按住他的肩，喊了一声:“川钰，冷静点!”

川钰却置若未闻，眼皮都不抬一下，佩剑再一次向云书刺去。

素伞倒是没阻止川钰刺向云书，只是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衣袖想也许能发生奇迹出现一个压制病症的药丸……

不对，应该去搜寻一下川钰的衣服，他或许有备用的!

她找准时机小心翼翼地快速探入川钰的衣袖，却不料手被川钰一把抓住。

伴随着手腕上的一痛，一把沾血的佩刀也随之向头部刺来。

素伞瞪大眼睛，靠着多年来对危险下意识闪躲的警觉，身向后躺堪堪躲过了那把刀，却割下一缕长发。

素伞摔到在地，随之小腿上是一阵刺痛。

是川钰在她腿上刺了一刀。

他红着眼睛，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素伞皱起眉头，虽然一张脸上的神情已经能控制得正常了，但疼痛与方才的哭喊使她不经意间带了些哭腔:“川钰!你冷静些，你看清楚我是谁!”

熟悉的，先前听到过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在叫唤他的名字。

川钰突然愣了愣，似乎轻微地触动了他混乱的脑中一处细微的神经。

手里提着的佩剑也顿了顿。

素伞看出川钰这一瞬的颤动，忍着疼痛，向川钰走去，一边轻轻搜查是否有药丸，一边轻声地道:“我是素伞。川钰，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不可以先放下刀……”

川钰并没有放下刀，一动不动，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茫然，却未阻止素伞的动作。

素伞见状，连忙继续与他小心地对话。

这时，指尖触到了一个小盒。

素伞心下一喜，赶紧抽出。

确实是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锦盒。

素伞屏住呼吸，打开——

空的。

……

素伞只感觉上天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气得一把摔了那个锦盒。

“钰儿!”

一阵女声传来，素伞心下想那个最大的麻烦终究来了。

川夫人看到眼前一滩血，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拉住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不住地摇头叫道:“老爷，他果然中邪了……怎么办，中邪了!把云家少爷打成这样……快，你们几个把云少爷带去治疗!”

几个家仆试图小心地带走云书，川钰却忽然回过身一刀刺进他的小腹，再狠狠拔出刀。云书也是没意料到这刀，脸都白了。家仆眼看着那血流出来，云少爷几乎要翻白眼了，连忙带去治疗。

川家家主眼中也隐隐又丝闪躲，喃喃:“这要是一个不好如何向云家交代……怎么会……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家主鼓起一点勇气，小心上前几步，“……钰儿？”他试着叫了一声。

一把血淋淋的刀直接应声抵住他的脖子。

川家家主顿时吓得退后，指着川钰颤声叫道:“川钰中邪了!快……快来人!把他带出府!”

川夫人也一脸嫌厌，看着那残余的血就要呕吐，她不敢回想刚才血腥的所见，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声音里也是深深的恐惧:“要，要不杀掉吧……带出去，也是丢人……”

“不行!”素伞怒视着川夫人，随后瞥了瞥川钰。

那一瞬，素伞仿佛看见川钰笑了笑。

轻蔑，愤怒，却又无奈。

川家家主也是愣愣地看向他的夫人，似是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想法。但他没作声，垂着头，算是默许了。

几个家仆都畏畏缩缩，但川家家主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拔出刀闭起眼睛喝声砍过去。

“不行!”素伞咬牙重复大喊，下意识运转内力，却出乎意料地，真的施展了出来。

素伞大喜——看来，药效过了。

其实若是云书此时还在场，必定会愣得把最后一口气吐出去，毕竟他下的药可是能使一个普通人的内力至少个把月不能运作。

“轰”得一声，家仆和川家夫妇都弹了出去，素伞没管小腿上的伤口，抓紧机会拽着川钰直接轻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