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一个人该有的命数，事态寒凉，唯一有的或许只是父母所给的这一条贱命。

若是真想改变什么，只能赔上身家性命去做赌注，若是赌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瑾儿，你准备好了么？”

这个问题她的娘亲不止向他问了一遍，那时的他总是一副畏缩趑趄的模样，总是会让他的娘亲倍感失望。

可如今他却是与以往不同了，是全然观测不到以往的那种文弱书生气儿。

应他在这寒凉而又没有人性的地方学会了处世之道，懂得了算也学会了猜，如此，这条苟且偷生的贱命样样都赌赢了。

很快，金有钱在他的设计之下，去世了。

那日乌压压的天下了细雨，金病外披麻戴孝假意哭了好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知雨下大了些，齐刷刷的声音响得很是清脆。

屋外突来跑进来一个小厮，小厮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席不清楚的话，惹得众人很是焦躁的瞥了一眼他这浑身湿透丝发。

“你详细禀来，如若还是这般不清不楚，我就命下等贱货割了你的舌头。”

金病外起身，目光冷冷地落在了牛二狗的脸上。熟不知牛二狗茫然一片，很是镇定的道：“不必心急，小姐是吓唬你的。”

而后他叫那厮抬起头缓缓道来。

只见那厮将头抬了起来，金病外皱眉呵了一声，众人唏嘘纷纷窃窃私语道，道那小厮脸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很是吓人。

“快说，是谁把你伤得如此之重。”

金病外侧过头，向那厮扔去了一块白帕子，“你把这个遮上，别污了爹爹的眼，这幅丑陋模样若是还敢在我面前瞎晃荡，小心本小姐唯你是问，把你的头颅给砍下来，给驴踢。”

“禀小姐，府外聚了好多人，说是老爷欠了他们许多债款。奴才本是想把他们给驱逐走的，本想那些个平民百姓胆小怕事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不料那些来要债的人带了家伙，奴才们在外顶着，现如今怕是要招架不住了！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吧！”府外的叫骂声愈演愈烈，突是变得嘈杂起来。

金病外一时间有些失神，而后冷冷目光落在了牛二狗似笑非笑的脸上。

远见门外又跑来了一个小厮，急匆匆的，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小姐！不好了，云甫街出现许多官兵正向我们金府走来，说是老爷生前以次充好，卖假货给朝廷害死了人……现如今有探子来报，朝廷要查封我们金府。”

金病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诧白，往后退了几步，竟是有点站不住脚。

身后牛二狗上前把她搀扶了正，才有所平稳，却不知她一时转了身去，一把将牛二狗给推开。

“周瑾，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金病外眼圈泛红，朝着牛二狗逼问道。

“金病外，你猜，是不是我？“突然间牛二狗转过身去，四周的小厮团团围了上来，包围住了金病外。

“为什么？”金病外姹然，神色恍惚中，语气变得有些哽咽。

“你猜？”牛二狗平淡道。

“混蛋！枉我待你不薄，如今你可是要把我给杀了？呵呵呵……好，真好，真是厉害。”

“我娘死了。她死了！若不是你们，她不会死……”牛二狗又是转回了身，一时爆发的怒气有些大，头发因此变得有些凌乱了。

他眼圈泛红，隐隐目光之中出了扎心的痛，面具底下的那半张脸突然变得很是狰狞。

“周瑾，我恨你。”金病外切切道。

牛二狗嗔笑走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恨吧，你现在若是不恨，明日便是没有机会了。”

金病外两手软榻在双侧，有些无力，便是任由他这般掐着自己的下巴，四目相对中，金病外定定的双目望着他这深不可测的眼，发现他那眼底竟是出现了一丝不忍。

“我当时真的是瞎了眼，因你演的那一出苦肉计，给心软上了。”

牛二狗掐的力道小了些，她便继续道：“若不是你娘讨得了父亲的欢心，我当初怎会就这般轻信了你这个贱货，听信了你的那些谗言，呵呵呵，你娘死得可真够活该的，我金病外如今一无所有，便是要与你同归于尽。”

金病外快速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向他的胸口刺去。瞬间牛二狗没有任何征兆的躺了下去，随之金病外的心一揪双腿发软眼神发冷，很是无意识的跟着他倒在地上。

“早猜到你会如此，不过也好，能死在你的手里，高兴，很高兴。咯咯咯咯，呵呵，我周瑾此生能遇到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随之可以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手中，这一生，真的，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牛二狗痴痴地说，痴痴的笑，伸手缓慢扶上了面前四肢有些麻木人儿的脸蛋上，而后就是呆呆的看着，那模样倒像是将要沉睡，再也说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话。

金病外呆呆的看着他，竟是与他同样般扯出了一个笑的弧度。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大家快跑，快跑啊！”

不知是哪个混球在金府门口大喊，以至于本是秩序井然的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小姐……你快走吧。奴才会拖累你的。”

牛二狗有气无力的说着话，而后一下又是一下推着她，她却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毫无动弹过。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的脾性很像一个人？”

金病外捧着他的头，漫不经心的，又道：“很像……我，很像以前的我。”就这样他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话，她温柔的有点不大像她。

而后她只道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他。

“你若是在不逃，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快逃吧，小姐……”

牛二狗面无表情，而金病外却是在他这面无表情的半侧脸上，发现了脸颊上的那几层清泪，她抹去他脸颊上的泪，便是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他微笑，笑中惨淡的模样倒又是让金病外心疼心酸上了。

“今有确凿证据，金府贩卖大量假货，钦差柳舒言，柳大人命吾等特来查封金府上下所有物件，以致包括金氏所有府邸若有私藏格杀勿论！又因金家老主曾救先皇而死，百年经商供应朝廷，往年投军大量粮仓，有功。今朝便只捉拿金有钱一人，即日处死。”

带头的指挥官振振有词的说道，听得金病外只觉好笑。

“金有钱已死，你们恐是白来一趟了。”金病外淡淡道。

指挥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半刻后才道：“如此，那你是何人？”

“我？我只不过是这富商的贱丫鬟罢了。”

“那他是何人？”

“府上的贱奴。”

“说谎！穿戴如此整洁干净，内衬衣衫布料又是上等货色，而这府上早已不见他人，却唯独只见你与他，若是不舍这大宅，怎会还不逃跑。如此……本官断定你与金有钱铁定脱不了关系。”指挥官斩钉截铁道，不容置疑般命一旁官兵去将金病外给捉走，说必须要向朝廷交代一命。

金有钱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此时被牛二狗给害死，如今，眼下也只好随便抓个人代替金有钱坐牢砍头。

“不！是我，我是金有钱的上门女婿，大人，她只是一名与我偷情的丫鬟，放了她，捉我……捉我。”

“你？呵呵呵，好！抓他。”

“慢着！我是金有钱的女儿，金病外！想必大人也听说过金有钱是有个独生女儿叫金病外的吧。”

“如此？那就你们两个人一起抓了吧!”

“我看谁敢！”金病外低头向牛二狗耳畔喃喃道了几句，而后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掌大的金牌。

“先皇御赐金牌在此！何人胆敢不跪！”金病外意气，镇压了在场所有官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指挥官神色万般焦急，手持长剑立在身前，条件反射般低下头去，而后他的腿像是打折似的，立刻半跪在冰冷的地上。

“这金牌是否能保人一命。”金病外向指挥官疑问道，语气却是极其肯定。

“是。”

“好，我用我的金牌保他的一命。你们放了他，我金病外，金家的大小姐，金有钱唯一的女儿跟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