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霜总是行动先于头脑，听了千秋雪的分析慢慢的安静下来。

见她终于能听进东西了，千秋雪方语重心长道：“你大可以去闹一场，到时候大姐姐最多再背个淫秽的名声，还是可以嫁入丞相府，咱们可就真的不用出门见人了。“

这件事就算不闹出去，千秋雪也绝对不会让千秋月嫁入丞相府，但是千秋霜不知道这些，她有些恍惚的想，大姐姐还真是完全没把她这个嫡亲妹妹放在心上啊。

千秋雪见她在思考，也不打断她，起身嘱咐若荷将准备好的药钵拿来，静静的在一旁碾着草药，室内一时静寂无声。

直到一股异香散满整个房间，将沉思中的千秋霜啦回现实，她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千秋雪已经在房间里架起了一个小火炉，炉上的药罐里正煮着什么，香味就是从这个里面散发出来的。

她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给你治疤的药膏。“千秋雪一边回答，一边把药罐从炉子上取下来，放在石桌上。

她看了眼好奇的千秋霜，解释道：”这里面放了一些藤梨，还有一些灵香草，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配方，我给若柳试过，她前些年落下的疤痕都快消没了，这才想着给你试试。“

用准备好的纱布裹住药罐，千秋雪麻利的将药罐里的膏状物体倒在准备好的碗里，再拿着扇子在一旁轻轻的煽动。

一套功夫下来，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

千秋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千秋雪，有些疑惑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想看到赵姨娘被亲生女儿背叛的样子，不过这话千秋雪不会说，她接过若柳递来的帕子，轻轻的擦拭千秋霜的脸庞，笑道：”我以前待你不是更好吗？“

以前……确实，几个月前的千秋雪待她也是极好的，明明自己都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得了些什么都会想跟她们姐妹分享，她说要去做什么，无论多危险都会同意。

她一直觉得是千秋雪蠢，还不停的给她下绊子，甚至恨不得她去死。这样自己和姐姐才能成为嫡女。

可是在她脸毁容后，父亲觉得自己没了价值，根本不来探望，母亲着急姐姐，也没有几分心思在她身上，至于大姐姐大概从来没想起过她吧。

只有这个被她伤害过的人，还在为她着想，为她忙碌。

替千秋霜擦干净脸，千秋雪方拿起石片，将冷却的药膏轻轻的抹在她脸上的疤痕处，再用干净的纱布盖住药草，用丝巾固定住，防止它掉下来。

等一切都收拾收好，她看了看千秋霜的脸，笑道：”好了，今天不要拿下来，这里还有些药膏，你等会带回去，让丫头给你每天擦一遍，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好了。“

闻着脸上的药膏香气，千秋霜鼻子有些酸，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谢谢你……二姐。“

像是没想到她还能叫一声二姐，千秋雪愣了一下，随即眨了眨眼睛说道：”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

傍晚时分，陈其志才擦着夜色回到府上，一进门就被坐在上首的父亲吓了一跳。

陈宁远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脸色也黑的更碳一样，他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陈其志被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去千府不是父亲同意的嘛，这又是吃错什么药了。他犹豫了半响，回道：“在那边饮了些酒，耽误了时候，父亲切莫生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但是要先承认错误，免得挨揍，跟这样的儿子置气，简直是对牛弹琴，他叹气了口气，说道：“你说有办法解决千家的事情，就是这样解决的？”

这千金小姐浪起来，比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更带劲儿，将正事给忘了。陈其志脸上难得有些尴尬，他讨好的笑了笑，说道：“父亲放心，我都记着呢，现在不过是让她们放松警惕，好一举成功。”

陈宁远轻轻的哼了一声，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该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和殿下商量了下，尽早把这事解决，好为你说一门好的亲事，我和殿下都看中了长公主家里那位，你可别拖拖拉拉，惹出什么乱子来！”

“您是说永宁郡主？”

“不然还能是谁，这件事很重要，你别给我搞砸了！”陈宁远恶狠狠的警告了两句，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想玩，等大功告成，你做什么都没人敢拦你！”

听到这话，陈其志脑海中又浮现出千家二小姐的容貌身段，低下头应承道：“我知道了，父亲。”

“行了，下去吧。”

终于被释放，陈其志转身就要走，又被父亲从背后叫住。

一张欢天喜地的面容瞬间转换为严肃，陈其志恭敬的低下头藏住有些扭曲的脸，问道：“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殿下正在跟赵家接触，千家的事情，尽量做的隐蔽些，别牵扯到赵家。”

“是，父亲。”

被父亲好一顿唠叨的陈其志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带着小厮又出门了。

长安西市的飘香院正是热闹的时候，陈其志是这里的常客，看到他来，立刻有人将他引向特定的包间，几个狐朋狗友已经等在里面。

今日来的是北平郡王的庶子荣舟和兵部尚书的嫡长子王飞白，因为家里的关系，多少有些不受重视，但是陈其志愿意跟他们玩，一则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二嘛，大家也是志趣相投。

荣舟看到陈其志进来，脸上有些惊讶，随后挂起一脸调侃的笑，说道：“哟，你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是不是知道今天顾媚要上台啊？“

王飞白也跟着笑道：”就是就是，陈兄可真会挑时候。“

这顾媚是飘香院的清官儿，虽在风尘，却有一股庄妍靓雅的气质，只在特定的日子里才会出来表演一次，工于诗画，尤其是画兰花，很多自诩才子的人都比不上。

往日这个时候，陈其志也会附和几句，但是今日他明显心思不在这，他倚在栏杆上，看着在下面表演的花魁，怎么看都有一股风尘气息，远不及今日那惊鸿一瞥，

他有些索然无味道：”顾媚有什么看头，你们这俩没见识的，真是没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惊为天人。“

一番话果然引起了两个人的兴致，顿时刨根问底起来。陈其志正好没有地方倾诉，三言两语把今日的经历说了出来，包房里不时传出几声猥琐至极的笑容。

几人说的起劲，完全没注意门口丫鬟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