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完后，凤白把斗笠向脸上一盖，也躺了下来。

秋高气爽，农夫一边赶车，一边愉快地哼着乡里小调：

“正月采茶迎新年，抱石投江钱玉莲，绣鞋放在江岸边，大叫三声王十朋，二月采茶桃花开，苏秦求官空回来，堂上爹姐不理睬，周氏黄肯下机台……”

歌喉算不上高明，然而跟空中清新的空气，稻草的香味融在一起，特别让人放松。

凤白一夜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凤白忽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清醒了过来。

“嘘。”她听到辟惊尘低低的声音。

于是凤白一动不动，放平了呼吸。

“十一月采茶王祥奇，继母病需吃鲤鱼，投身砸破河面冰，跃出蹦蹦双鲤鱼。”

农夫还在自得其乐地唱歌，凤白的耳朵里，却渐渐听到了一些杂音。

是马蹄的震动声。

有一堆人马，正向他们驶来。

凤白内心紧张，不由得浑身僵硬，反握着辟惊尘的手，自己都没发觉，手心出了汗。

马蹄声渐行渐近，一阵嘶鸣。

是停下来了。

“哪里来的老头，连我们的路都敢挡！”凶狠地斥骂声，马鞭在空中甩得噼啪作响，最后向农夫抽去。

“哎呦喂！”农夫下意识抱住头躲避。

“罢了。”有人挥舞马鞭一卷，将那道劈向农夫的马鞭截住。

凤白浑身一震，这是高卫的声音！

他来这里干什么！

感觉到了凤白的震惊，辟惊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抚。

他的手很大，可以完全包容她的小手。

高卫打量着面前这辆牛车，后面稻草堆上躺着两个人，都用斗笠盖着脸，依身形看，似乎是一男一女。

他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马鞭一指稻草堆：“老头，那后面躺的是谁？”

农夫无缘无故，差点挨了一马鞭，知道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刺头，因此连连拱手，笑得十分卑微讨好：

“是草民的一双儿女，大的叫狗子，小的叫喜儿，赶路无聊，都睡着了。”

高卫将信将疑，眯着眼睛看了会，忽然用马鞭一指身边的人：“你，去把他们弄醒，摘下斗笠来。”

“是。”

那人领命，颠着马蹄过来。

嗒嗒嗒。

嗒嗒嗒。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凤白下意识里抓紧了辟惊尘的手，整个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一般。

前天那场遭遇已经证明，高卫这次来，是抱了必杀的决心。

辟惊尘也没有想到，狭路相逢，高卫居然亲自带了一队人，今天从扬州出发。

真的是冤家路窄。

辟惊尘回握住凤白，暗暗提气，打算杀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他刚凝神细听了，高卫所带的人只有五个，然而个个呼吸浅淡，都是内功高手。

还要保护凤白，他只有六成的把握可以取胜。

那人勒住马蹄，正打算伸手摘开他们的斗笠，忽然，远方传来了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报——”

那人马速极快，不过片刻，便勒住缰绳，一个翻身滚下马，对着高卫拱拳行礼：

“大人！属下已经发现了辟惊尘等人的踪迹！”

“说！”

“是，属下在前方不远的镇上，询问了大小客栈最近有无眼生的人入住，其中，同福客栈说有一男一女，以入住作为借口，盗走了客人的马。”

“根据小二形容，那定是辟惊尘和凤白无疑！”

“好！”高卫精神一震，又问道：“那两人现在逃窜到何处？”

“属下根据马迹判断，是朝东南方向去了。”

“很好，你做得很好，”高卫嘉许道，随即下令众人快马加鞭，追赶东南方向。

众人重新扬鞭，再也没人看一眼牛棚上两个躺着的人。

听见了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凤白才取下斗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辟惊尘也取掉了斗笠，悠闲地拿在手中扇了扇风，不提刚才的凶险，只跟赶牛的农夫闲聊道：

“老丈，你刚刚唱的是什么山歌，还挺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