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下一秒所说的话，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辟惊尘是笑着看向凤白的，眼睛里隐隐藏着对她的渴望，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温度：

“你父皇的大越，鲛海珠的世界，最终都会在我的统治之下。”

凤白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辟惊尘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要吞并她的国家！

下意识打直了背，凤白眼神沉了下来，冷声道：“陛下说这话，是不是也太妄自尊大了？是把我这个帝女不放在眼里么？”

一只被惹怒，弓起背要进攻的猫。

明明气氛很紧张，辟惊尘却无端想起这样一个比喻。

这样一只猫咪，是应该系上粉色的蝴蝶结抱在手心宠爱的，而不应该，是惹她生气。

辟惊尘没有原因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无精打采地回道：“我一直很看重你，你是大越里，为数不多让我感兴趣的人。凌烨太无能了，如果你当朝，没准我对大越还能忌惮几分。”

说到这，辟惊尘觉得很有趣一样，抬头对凤白笑了一笑：“可惜你的父皇不懂，也不信任你，是不是？”

凤白还没有回答，室外忽然风声大作，草木吹得哗哗作响。

一阵穿堂风经过，凤白本来发髻就被辟惊尘揉得有点乱，这下直接吹成了松松垮垮。

都是深秋时节，刚刚又是太阳当空，怎么突然，就起了风？

凤白拆掉了发髻，反手重新松松挽了个结，起身到门外望了望天色。

不望还好，一看便皱起了眉。

天阴得跟泼墨一般，又有狂风助兴，吹着玉佩都压不住裙子，鼓起成球。

辟惊尘也走了出来，看了看这天色，思索着什么。

骁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张脸黝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按捺住的激动：“陛下，成了。”

“很好，”辟惊尘赞许道，又不假思索地下了一串新的指令：“告诉小鹿，拿出辟海盒，去接应鲛海珠出世，你另率一支五人小队，护他平安返程。我稍后就来。”

“是。”骁文答应着下去了。

辟惊尘回头看向凤白，眼中的冰蓝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跟我一起去？”

凤白听明白了七八分，却仍有点不敢置信，鲛海珠，这就被找到了？

她看向辟惊尘，面前的绝色男子并不只是有一副绝好的皮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从容自信，更让人觉得具有压迫感。

“为什么，你会让小鹿告诉我鲛海珠的秘密，明明应该是楼梦绝不外传的秘密，现在，你还要带我去见证鲛海珠？你不怕我夺走吗？”

辟惊尘对待凤白总是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耐心，看着凤白这么一脸戒备又不解地看着自己，他也觉得有几分趣味。

小姑娘的心思，倒真跟一个大人一样。他心里想。

不过，她这个问题，他现在并没有打算回答她。

看了看凤白松松挽起的发髻，辟惊尘忍了忍，没有再伸手去揉乱她头发：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辟惊尘偏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如阳光下的山巅冰雪，熠熠生光：“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鲛海珠出世，你不跟我一同前去吗？”

去，肯定要去。

凤白心里几乎立刻就下了决心，父皇所说的“不计一切代价”，那自然不会对待普通闺阁女儿，在行程上对她多加管束。

让辟惊尘派人去寻找芍药她们，转告她们先行回宫，凤白一提裙摆，踩着花盆底鞋，稳稳地，跟着辟惊尘前去。

鲛海珠出世的地方，居然要距离扬州有三百五十公里，饶是辟惊尘的马车轻便，四蹄如飞，粗粗一算，赶过去还要两天多的时间。

这么一算，凤白简直后悔，自己真的太冲动了，这一趟出门，一个侍女都没带，更要和辟惊尘独自相处这么久。

辟惊尘给人感觉总是难以捉摸，无法掌握的，凤白重生一世，步步算计，自然不愿意多了这么一个变数。

更何况，这个变数，还扬言要占领她的国家。

想到此处，凤白随着马车摇晃的空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辟惊尘。

这个人真的胆子很大，什么都敢告诉自己，也不怕自己阻挠。

辟惊尘却没看她，忙着从座位下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事，粗略看了下上面的装饰，就递给了凤白。

凤白接过，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精致的箱匣，上面画得都是荷花戏水等图案，是闺阁女儿常用之物。

打开里面，饶是凤白也不禁红了下耳根。

里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放着几天的换洗衣服，连闺阁女儿的贴身物件都有。

辟惊尘一双眼睛瞧着马车的天花板，道：“我猜你就不会带什么东西，这些都是让大娘准备的，你放心，我没有看过。”

想不到，辟惊尘居然会如此细心。

更想不到，从他让骁文找自己开始，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凤白收好箱匣，道了声谢，并没有多话。

辟惊尘也没有说什么，宽阔的马车里本来只坐了他们两个人，空气都一时安静下来，只听着车轱有节奏的滚动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白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马的嘶鸣声，车夫粗犷的叫骂声，既而，马车猛然一震，停了下来。

而几乎同一时刻，马车外的种种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