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怪笑一声：“你以为你们皇帝没事下什么江南吗？那还不是高卫说，知道了鲛泪珠的下落？”

凤白看了一眼赵之铭，赵之铭听得一头雾水，显然还没有完全明白。

凤白想了想，倒是觉得这样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她思索了下，问道：“既然是多班人马争夺，那肯定不是只有高卫才知道鲛泪珠的下落，如果我们用这个交换，父皇应该不会再有私心。”

凤白一说完，小鹿的神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了，直直地看着凤白，像不认识似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你是大越的帝女？”

“……”

凤白无语，复而笑起来：“这么久了，原来你都不知道。好像也是，忘了告诉你，是我冒昧了。”

重生之后，凤白很少发至内心地笑起来，此时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一排小贝牙，眼睛也弯成了好看的黑色月牙。

小鹿不禁呆了一下，他自幼在江湖上混，三教九流认识不少，诗词歌赋倒是没怎么涉猎，只觉得凤白这一笑好看得紧，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自己老板，其实还挺有眼光的。

虽然离自己老板还有点差距，但自己看过这么多美人，好像也只有凤白，跟老板放在一起才不会突兀。

忍不住搓了搓脸，小鹿定了定神，总算没忘了正事：“你是帝女这件事就好办了啊！”

小鹿一招手，做了一个让大家附耳过来的姿势。

跟先前的迟疑吞吐明显不同，知道凤白是帝女后，小鹿明显爽快了很多。跟倒豆子似得，小鹿把自己知道的，抖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原来，高卫在在外游历的那段途中，居然去了楼梦。

高卫能言善道，又走南闯北，阅历丰富，楼梦前任君主一见到他，就引为知己，还任命他当楼梦的藏宝金主。

也就是在高卫负责鲛海珠安全的时候，鲛海珠被人盗走。

虽无明显证据，但现在楼梦王朝的君主，辟惊尘，执意认为高卫是叛徒，是他跟大盗勾结，盗走鲛海珠。

辟惊尘能力通天，明明高卫已经防范得很紧密了，但他跟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一样，愣是靠着一丝丝蛛丝马迹，截获了鲛海珠的下落。

而这一次来到江南，辟惊尘也是为了夺回楼梦的镇国之物。

凤白静静地听完，这些事，都是她前世所不知道的，然而她的印象里，父皇并没有得过什么鲛海珠，想来最后，取胜的也是辟惊尘。

只是有一件事她想不通。

沉吟着，凤白最后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小鹿，为什么你得知我的身份之后，反而更加爽快？你不应该，忌惮我帮助父皇夺取你们的镇国之物么？”

小鹿没有笑，认真地看着凤白，反问道：“你会吗？”

不待凤白回答，小鹿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想把它盯出一个花来：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老板对你不一样，知道你是帝女后，就明白了。”

“有一次，骁文喝醉了，跟我讲这大越的帝女可不一般，老板对她评价非常高，没准就是我们楼梦的皇后，如果遇到了，可得好好帮她。”

小鹿抿抿嘴，其实老板太好了，哪个女人跟他在一起，他都觉得不满意，可老板喜欢，他也没办法。

凤白听到这番话，倒是觉得一阵语塞。

楼梦王朝的人……真的是心性坦率。

那个亦正亦邪的楼梦君王喜欢自己？

凤白不置可否，对于帝王，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

感情，喜欢，不过是他们闲暇富贵生活的调味品，就像山珍海味上的萝卜花，有固然好，花团锦簇，没有也没关系，不影响人生。

凤白回到行宫后，天色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晨光。

守卫还没有换班，看着芍药带着凤白回来了，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声催促她们赶紧进去。

秋夜露重，凤白回到房中解掉斗篷，上面缀着的毛皮都变得湿漉漉得。

芍药本来想服侍着凤白换衣服，凤白想着她也奔波了一夜，让她下去好好休息。

一直候着的菡萏走上前来替凤白更衣，看着凤白脸色不好，忍不住劝道：“殿下，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会？”

凤白坐在铜镜前，摇了摇头，好在这具身体年轻，熬夜一宿，精神反而奕奕。

镜中的人除了皮肤比平时更苍白一点，倒也没什么问题。

“菡萏，替我梳头，再化点玫瑰胭脂。”

面对即将到来的这场硬仗，凤白一定要让自己显得精精神神的。

天很快就亮了。

透彻蓝色中的白色月牙尚没有完全消去，凌烨就口头下了圣旨，让高太守前来复命。

凤白端坐在自己房间，东梨跑上跑下地打探消息，倒是非常及时地将消息传到凤白的耳朵里。

凤白不动，耐心地抚平自己锦缎裙角的皱褶，她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殿下，高太守进去一个时辰了，据说皇上大发雷霆，摔了茶杯。”

“殿下，高卫大人进去了，高太守磕头磕得都出血了，皇上好像冷静下来了。”

“殿下，林公公带着一队人出去了，拿着圣旨，好像是要宣谁觐见。”

“殿下，赵之铭赵大人来了。”

听到这句，凤白才站起身来，她粗粗算了一下，从她这到父皇宫中，步行大概要半柱香的时间。

这半柱香，足够高太守添油加醋，泼尽脏水了。

足够他亮出所有的底牌。

凌烨的住处，是行宫中心最大气华丽的所在，许是想掩人耳目，凌烨传召高太守、赵之铭的地方并不是在正殿，而是在侧室。

侧室外长着一大株绿色藤萝，碧绿的叶子垂下来，枝枝蔓蔓得覆着房檐，像是遮掩的人心。

门口两个侍卫，不出意料地拦住了凤白。

林公公也在外面，一看到凤白，赶紧凑了过来：

“殿下，皇上正在里面和诸位大臣商量要事，还请殿下回避。”

凤白微笑道：“本宫正是为此事而来。事情紧急，还劳烦公公通传一下。”

不用凤白示意，旁边的芍药，立刻递了一张银票过去，又拿了两个沉沉的银裸子，分别散给了侍卫们，笑着说请侍卫们喝茶。

林公公伺候皇上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看钱的绝技，两只小眼睛状若无意地往那银票上一瞟，便立刻心中有数。

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林公公麻利地把银票揣进袖子里，笑眯眯道：“殿下稍等，老奴现在就去。”

林公公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回来的时候得意将拂尘一摆，继续笑眯眯道：“皇上让殿下进去，芍药姑娘，就且在外面候着吧。”

说罢，林公公一侧身，两个侍卫也收了手，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芍药看了凤白一眼，凤白点了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凤白整了整衣裙，挺直了背，抬头看向面前的森森绿荫，抬脚一步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