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从心里升起，凤白沉声道： “你接着说。那药名是什么，又是怎么递进来的？”

晴好却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半响。

像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来，她问道：“殿下，我说了还有活路吗？”

凤白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讨价还价？不过你放心，本宫没兴趣为难一个下人。”

凤白一指芍药：“你若是将这些事吐得干净，本宫将会让芍药亲自送你出宫，君无戏言。”

晴好得到了活命的保证，立刻将这些事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

原来，玉锦在内务府里面安插了一个太监。

每次晴好去内务府拿例银的时候，这太监奉上银袋子的时候都会悄悄附上一个药包。

这药包里装着的就是，白风。

按照惯例，每次送给贵妃的药膳都是由晴好端去的，没人的时候洒点白风的药粉，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难怪娘亲中毒，是悄无声息的。

娘亲身为贵妃，每日饮食都是专人进行检测的，唯有自己这道亲手做的菜，免于检测。

玉锦，你真是用心良苦。

秋霜摇落，窗外的露珠儿凝成极大一颗，滑落在地上。

芍药给炕上凝神细思的凤白披上锦绣披风，心疼道：“这初秋的夜，更深露重，殿下还是早些歇息。”

凤白拢了拢披风，这夜确实有些凉，她低声问道：“晴好她可安置好了？”

芍药点点头，道：“已经报上去说她病发，连夜里送出宫了，殿下说的百两银子，也悉数给了。晴好没想到殿下真的不杀她，感激得不行，拉着奴婢说了几句话。”

若是平常话，芍药自然不会特意提出来。

凤白产生了几分兴趣，抬头去看芍药：“她说了什么？”

这时候菡萏进来，端着一碗桂花藕粉，笑盈盈道：“奴婢知道殿下晚上进食不多，没有什么食欲，所以刚刚去做了一碗桂花藕粉，这东西清甜柔滑，最适合下口。”

凤白接过碗，也笑：“难为你一片心思。既然进来了，你也一起听听。芍药，你接着讲。”

芍药应了一声，方继续道：“晴好说，玉锦公主对您早已是恨之入骨，白风下毒不成后，也一定会另寻他路的。”

“这不是废话么。”旁听的菡萏嗤笑一声：“玉锦公主都敢陷害贵妃娘娘了。”

“还有一句，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芍药犹豫道：“晴好她说，玉锦公主跟昭华亲王，有私情。”

说罢，芍药与菡萏互相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凤白看清了她们俩的小动作，只是哭笑不得。

这两个丫头，还以为自己喜欢昭华呢。

也难怪，前世的时候，自己尤其迷恋昭华，听不得旁人讲昭华的一句不是。

玉锦投自己所好，每次都有意无意夸赞昭华，讲他的事情。

自己也就越来越喜欢玉锦。

现在想来，其实玉锦是故意那么讲的，故意引导自己去迷恋，陷得越来越深。

凤白摇了摇头，一脸不以为意，端起那道桂花藕粉，尝了一口，赞许道：“菡萏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碗是冰玉小碗，只有几口的量，凤白觉得味道不错，便悉数吃完，一抬头，才发现两个婢女一脸呆样地看着自己。

凤白莫名其妙，摸摸鼻子：“我脸上有东西吗？”

菡萏斟酌了半天用词，最后还是直接问道：“殿下……你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凤白失笑。

重活一世，她现在根本不愿听到昭华这两个字。

对于昭华这种权利熏心的人，她最好的报复，就是继承自己应得的帝位，让他无机可趁。

芍药跟菡萏互相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看来殿下成人之后，真是沉稳了不少。

晴好供得干净，第二日凤白便去内务府，把跟她接头的太监找了出来，安了个盗窃的罪名，让内务府总管徐公公，打了一顿，扔出宫去。

菡萏不解，没人的地方悄悄问凤白：“殿下怎么不抓了他们两个，直接告到皇上那里去。”

菡萏果然还是不够聪明。

凤白暗叹，复笑看芍药，道：“你觉得呢？”

芍药帮她摇着扇子，微笑道：“殿下做事，肯定有殿下的道理。这白风之毒虽然可恶，可晴好毕竟是殿下的贴身侍女，若闹到皇上面前，只怕被有心人反咬一口，反而说殿下是诬陷。”

凤白点点头，道：“要说最害人跟最无法防范的，便是这身边人，有了异心，我对你们，也没有别的要求，最要紧的便是‘忠心‘二字。”

“奴婢侍奉殿下，绝无二心。”芍药、菡萏异口同声道。

秋风渐紧，仪元殿缺少了一位大宫女，宫内诸多琐事都堆在芍药身上，忙得是不可开交。

这日，她刚指导小厨房布置好秋季菜色后，制衣局那边又来了人问事情，芍药只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过去。

制衣局是来问凤白殿下对秋季新衣的喜好。

皇后、玉锦被斥责，今年秋天，宫中诸人对顾贵妃、帝女这一支的热情那更是水涨船高。

芍药一踏进门，便看到了堆成小山似的锦缎布料。

这还都不是布匹，而是裁成豆腐块的小样。

制衣局的掌事姑姑亲自来了，对着芍药脸笑成了一朵花，连连说道自己把上好的花色、布料样品都带来了，还请姑娘慧眼帮忙看看，殿下会喜欢什么。

芍药翻了半天，才拿定雨过天青、白云青纹、雾里春棠三种花色，又复捡了素锦、细麻等等珍贵衣料，这些衣料穿起来舒适透气，最适合里衣。

如此种种细碎活计，芍药忙中有细，竟然也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干了下来。

端着一碗桂圆红枣汤，芍药进了内室，凤白正搭着薄毯，在炕上看一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