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吞吐吐，林公公只是笑而不语。

好一个贪婪的太监。

凤白心中厌恶，表面却丝毫不露，只笑吟吟地让菡萏拿了个更大的红包：“还请公公明白指教。”

油水丰厚，林公公眉开眼笑，对着凤白就比了个“三”，还摇了摇手指：“三次，皇上特意吩咐了，这三次见皇后娘娘，不用记档，也就我们这些身边人晓得了。”

心满意足地将两个红包收好，林公公看凤白皱起眉头，顺便卖了一个消息：“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一天比一天情深义重呐……”

娘亲居然束手无策。

坐轿子去见父皇的时候，凤白一直在苦苦思考。

天女绫衣有诈，她已有对策，娘亲被玉锦下毒，她也有了暗自一番计较。

只是这后宫之事……

她一个晚辈，如何能提点呢？

难道就这样看着皇后点滴复宠，再重新掌回中宫之权？

不，不行。

那样她跟母亲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走到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时，凤白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听到父皇的声音，才骤然回过神来。

凌烨皱眉看着她，心中对这位女儿的走神极为不满。

脑中又想起前几日，皇后叶眉哀哀切切，泫然欲泣的神情。

皇后红肿着一双眼，如泣如诉：“臣妾自知有罪，从来都是谨小慎微，怕给陛下添了麻烦，可玉锦……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玉锦好歹也是个公主啊，顾贵妃让她给凤白行大礼也就罢了，凤白无缘无故，就生生让她跪了半天，那一双膝盖，我做娘的，都心疼得直掉眼泪。臣妾不敢说凤白的不是，只盼着皇上多怜惜怜惜玉锦，她也是你女儿啊……”

想起这件事，此刻看着凤白，凌烨还觉得心中有气，训诫道：“堂堂帝女，一天到晚精神恍惚，成何体统！”

凤白无情无绪看着面前的父皇，只觉得十分陌生。

前世，父皇本来是宠爱自己娘亲的，皇后用药，一步步重新夺回了荣宠，自己的娘也被玉锦下药陷害。

失去娘亲的她，性格更加孤僻，父皇更加不喜。

这种不喜到最后变成了厌恶，父皇一道旨意，剥夺了她的继承资格。

然而她她不恨他，也不爱他。

比起自己的娘，比起皇后，凤白相信她的父皇最爱的只有手中的皇权。

当危及皇权的时候，任何女人都可以被牺牲。

对这样的父亲，她只是冷漠。

那样冷漠的神色似乎刺痛了凌烨，他重重地拍了下皇椅：“朕问你话呢！竟敢不回！还真当自己长大了是么！”

这句呵斥倒突然提醒了凤白。

父皇凌烨，毕竟还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将眸内的冷漠收敛，凤白带着些许慌张，跪在地上：“父皇恕罪。女儿…女儿想着明日就要举行典礼了，有些紧张。”

“这哪有什么要紧张的，你可是天家帝女。”凌烨嗤了一声，表情却松和了许多。

毕竟凤白还小，担心这些而行为失常，也可原谅。

“起来吧。”凌烨特意平和了语气。

凤白道了声“是”，抬起头来，正好与她父皇视线相对。

保养得很好的一个中年男人，特意留了下巴的胡须，一双眼睛虽然有点浑浊，但看人的时候依然锐利，有着上位者天然的气势。

现在的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还是把自己当继承人看待的。

凤白这么想着，冷漠的心里忽然有点松动。

凝滞的气氛有了稍许缓解。

凌烨咳了一声，道：”你明日就是成人典礼了吧？可一切准备妥当？“

”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很好，但女儿最喜欢的，还是德妃娘娘送的礼物。“

”德妃？“凌烨皱了皱眉，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女人了。

三十好几的人，却还喜欢在自己面前撒娇嘟嘴，真的是无知，让人厌烦。

“是呀，德妃娘娘送了一件很是好看的衣裳，叫什么……对，天女绫衣，”凤白装作在努力回想的样子：“据说那衣服很是珍贵，德妃娘娘的哥哥在巴蜀偶然才得到的。”

“她哥哥？”凌烨目光一闪。

凤白一脸天真无辜：“恩，德妃娘娘的哥哥运气真好，那么漂亮的衣裳，也能‘偶然’得到。”

她特意在“偶然”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果然，一向爱起疑的父皇皱了皱眉，道：“德妃她哥哥，不就是高士么，听闻他素日沉迷武学，性子粗犷，对这些女人之物那是一窍不通，既然你说这衣物珍贵，凭他的眼力，哪能这么凑巧得到？”

很好，疑心已经种下。

凤白垂下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声音怯怯：“女儿也不知道这么多……”

从大殿退下的时候，天气极好，蓝得透澈。

凤白手搭凉棚，望了望天色，向晴好吩咐道：“让那些抬轿子的自己先回去，我们走走路，松动松动筋骨。”

“这太阳多大啊，”晴好撅嘴：“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轿子不坐，以前殿下可是最爱惜自己白净的皮肤的。”

凤白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没有丝毫温度。

这目光中的冷意明显吓到了晴好，她讪讪地住口，赶紧跑去吩咐轿夫。

芍药接替了晴好的位置，扶着凤白的手，微笑道：“殿下可是想去御花园走走？这几日日头大，新栽的牡丹花开得极好呢。”

”不爱看牡丹，本来好端端的花，非得被人套上了权势的架子，“凤白一哂。

她转头一望，正好望见檐角边垂下的柳丝，心中一动，道：“想来太池湖的柳树已成荫，杨柳青青江水平，你们且随我去湖边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