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且歌像是看出来颜天汐的疑问，出声解答道：“这是二楼雅间，常来的均是吟词作曲的雅人，所以垂帘相隔也方便他们畅聊想法，没什么可以隐蔽的。假如客人有需求，可以去三楼四楼，那里都是石墙相隔，保证走漏不了半点风声。”

说到末了，宫且歌还得意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看我想的周到吧~

颜天汐嘴角抽了抽，道：“居主果然周到。”

“那是自然。”

宫且歌扬手唤来几个侍女，煮茶，沏茶，奉茶都是有模有样，像是训练已久，动作如行云流水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美观感。

倒好茶叶，宫且歌便让她们下去了。

“且吟小哥，我这一杯敬你，再次向你道歉。这凤嬉凰居本来就人蛇混杂的地方，最近又事情比较多，刚刚是我误会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居主客气了。”

颜天汐也不推让，大大方方地喝了这杯茶。

宫且歌双眸含笑眼里闪过一抹兴味，好有趣的女人！

看惯了宫朝贵族家的小姐的唯唯诺诺，温情似水，颜天汐的豪放大方的样子倒像一只野鹤般独特。

“苦涩绵长，浓郁回香，好茶！”颜天汐放下淡青色的茶杯。

宫且歌惊讶道：“你还会品茶？”

颜天汐一愣，方发觉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她何止是会品茶啊···前一世她极喜欢茶道，所以茶的历史，种植方法，如何采摘她都懂得。那个时候，温沉为了惹她喜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晚清的青瓷茶杯，据说还是乾隆皇帝最爱的一套。

想到这里，颜天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小生略懂一二，算不上会品。只觉得这茶与楼下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宫且歌了然一笑，也不追问，继续说自己的，“我也略懂一二，算不上会品，只不过是场所所需，不得不懂罢了。”

颜天汐淡然一笑。

“对了，我看你的身法好生奇怪，明明没有一点灵气的人，怎么就能让我那七分灵气的凳子乖乖停在你脚步？”

宫且歌一脸正色的问道

“歪门邪道而已，我自幼漂泊在外，为了活计给一个富贵人家做了奴才，那家人凶恶，我的灵气根本没法修炼，受人压榨惯了吧，总要学点歪门邪道防身的。”

颜天汐说得这话半真半假，宫且歌明显得不信，颜天汐淡淡一笑，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便拉起了自己的长袖，露出了布满了疤痕的手臂。

宫且歌眼中果然闪过一丝诧异，大毛毛虫眉毛皱得老高，明明是一副严肃担忧的表情，但是出现在宫且歌这张大饼脸上却让颜天汐莫名的想笑。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居主不用介意。”颜天汐垂下眼眸，心下生出一计。此人不像妓女那样好骗，不如她将计就计，继续编下去圆了自己的慌。

“我前几日做错了事，被那家人打发了点钱，赶了出来。想着许久未回故乡了，便先来这里打探点消息，谁知道···”

宫且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半晌嘟囔道：“我哪里知道···”说完，紫色眼眸还瞄了下颜天汐这身价值不菲的白袍，小声问道：“那··你这身衣服是···”

“自然是偷得。”

颜天汐大大方方承认，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

宫且歌听到这句话嘴边的茶都差点喷出来，“你还真是够直白的。”

颜天汐微微一笑，没说话。

这时候，楼下忽然爆出一声惊呼

这次宫且歌嘴边的茶是真的喷出来，她赶紧拿起自己大绿色的手绢擦嘴，边擦边抱怨，“这群臭男人真是的，每次都吓我一跳，跟没见过美人一样，没出息！”

颜天汐忍笑扭过头去，轻轻佛了下鼻尖，掩盖着自己翘起来的嘴角。大绿色的手绢再配上宫且歌那张大饼脸，真是要多想笑就有多想笑。

坐在案几后，透过窗口悬挂珍珠帘子，正好能看到一楼的全景。

此时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正站在高台之上，一双水眸媚眼如丝与台下的人问好，宫且歌说的果真不假，颜天汐眼睛扫了一圈，还真都是激情昂扬的男人。

“怎么样，我这镇楼的花魁还不错吧。”颜天汐耳边突然响起宫且歌的低哑声音，她浑然一震，发现宫且歌理她极近，简直就要贴她身上了。

淡淡桃花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颜天汐的鼻孔

颜天汐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往一旁挪了三五公分，淡声回复，“螓首蛾眉，朱唇皓齿，玉貌花容，自然不错。”

宫且歌像是没看到颜天汐的动作一般，惆怅道：“是吧，我也是极其相中的，只可惜啊~，我养了两年的阿笙今日演奏完，就要走了。”

“走？去哪？”颜天汐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去哪，当然是嫁人了，听说还是个王爷。”宫且歌惋惜道，“这样也好，比起我这烟花之地，做个王爷的小妾倒也安稳。”

颜天汐冷笑一声，不假思索，“有什么好的，不过进了个囚笼罢了。”

“嗯？”宫且歌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恩什么，一个女人在自己最美的年纪嫁给一个男人，还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为了争宠硬生生把自己逼成蛇蝎心肠，你看那气派的围墙，金碧辉煌奢华富态之下不过一颗越来越冷淡的心，就像一朵鲜花枯萎而死，你说不是囚笼是什么？”

宫且歌微微睁大了眼睛，雪亮雪亮的，语气有些激动道：“你这女人好有趣，做法豪放，思想也豪迈，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独特的女人，我宫且歌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颜天汐一脸莫名其妙，脑中一片凌乱

独特？

“恐怕居主交不成小生这个朋友了，小生今日便启程，未来能否再见谁也说不定——”

“对嘛，你都说了未来谁也说不定，万一我们再见面了呢，你行走九洲多个朋友岂不是多条门路，好了，喝了这杯茶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宫且歌不由分说地打断颜天汐的话，拿起淡青色地茶杯跟她的一碰，一饮而尽。